黑气从石门缝里飘出来,叶无涯手指上的血还没干。他猛地转身,把沈玉璃拉到身后。手按在腰间的玉简上,用力一扣,体内剩下的逆炁被强行激发。一层青色光罩立刻展开,挡住了扑来的黑雾。
他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刚经历心魔反噬的神魂还在疼,但他眼神很坚定。
沈玉璃靠在他背后,紧紧抓着药囊。她感觉药囊发烫,里面的万载药王气息开始躁动。水面忽然泛起波纹,一圈圈扩散。黑暗中传来振翅声,像很多薄纸在风里拍打。接着,一只巨大的黑蝶从上游飞来,翅膀展开有三丈宽,全身漆黑,边缘闪着绿光。
黑蝶停在水面上,口器一张,吐出一面燃烧幽火的令旗。旗子颜色深灰,边上有银线云纹——这是玄霄阁高层才能拿的信物。叶无涯瞳孔一缩,这种旗只有阁主激活后才能离开身边,怎么会在这妖兽嘴里?他没多想,脚尖一点地,跳了出去。
他使出《青冥诀》第二式“云遮日月”,剑气从掌心爆发,冲向令旗。黑蝶双翅一震,上百只小毒蝶从翅下飞出,在空中围成一圈。它们齐声尖叫,声音像针一样刺进耳朵。叶无涯脑袋嗡嗡响,刚压下去的心魔又被引动,神魂剧痛。
他咬牙稳住身体,剑气被腐蚀了一大半,只擦到了令旗一角。幽火晃了几下,没灭。黑蝶尖啸一声,翅膀一扇,掀起黑色毒浪。黑水如雨落下,砸在光罩上发出滋滋声。叶无涯落地时踉跄一步,膝盖跪地,光罩出现裂痕。
沈玉璃立刻蹲下,掐破手掌,鲜血滴在药囊上。木灵体的气息突然释放,藤蔓从水中疯长,缠住靠近的小毒蝶,把它们拖进水底。她抬头喊:“它不是自己攻击我们!是被人控制的!”
话还没说完,黑蝶又扇动翅膀,水域温度骤降,黑雾变成丝线朝两人缠来。
叶无涯撑着站起来,手扶玉简,逆炁艰难运转。他知道不能退,也不能等。他再次跃起,剑气集中在指尖,直冲令旗中心。黑蝶张嘴喷出一团黑液。叶无涯侧身躲开,肩膀还是被溅到,皮肤立刻变黑溃烂。他闷哼一声,没有停下,硬撞开最后屏障,一把抓住了令旗。
令旗很烫,旗面浮现一行血字:“速归,阁有变。”
他还来不及反应,身后轰的一声炸响。水面剧烈翻腾,一头巨大黑影破水而出。那是一只深海巨龟,背上刻着星纹,眼睛像铜铃,身上有古老威压。它怒吼一声,尾巴横扫,百只毒蝶当场碎裂,化作黑灰落进水里。
黑蝶惊叫想逃,却被巨龟一口咬住翅膀,狠狠摔向岩壁。轰的一声,碎石四溅。令旗飞出时已被叶无涯牢牢抓住,他死死攥着,指节发白。巨龟慢慢游近,低头看着叶无涯,眼里有灵光闪动,像是在确认什么。
沈玉璃喘着气走过来,靠着巨龟鼻尖休息。她脸色苍白,手指不停流血,木灵体耗尽了力气。但她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是你唤醒它的。”巨龟轻轻点头,好像听懂了。
叶无涯站在浮石上,令旗贴在胸口。他低头看旗,血字清楚写着。这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觉。玄霄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他看向远处黑暗水域,那里通向深海秘境,也是他当年入宗门时没进去过的地方。
巨龟慢慢转身,朝一个方向游去。它没强迫他们跟,但意思很明显。沈玉璃擦掉嘴角血迹,低声说:“它带我们去的方向……和令旗指向一样。”叶无涯点头,收好短刀,把令旗放进乾坤袋。他跳上巨龟背,伸手拉她上来。
沈玉璃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她的药囊烧焦了一角,药杵微微震动。巨龟平稳前进,水流分开两边。远处水底能看到倒塌的石柱和断掉的台阶,像一座沉没的古城。头顶岩壁低垂,偶尔有水珠滴落,声音清脆。
叶无涯盘腿坐下,闭眼恢复神魂。刚才那一战耗尽了他的力气,玉简还在轻微震动,说明危险还没过去。他知道黑蝶不会无缘无故带着令旗出现,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焚天殿喜欢借刀杀人,手段阴狠。但这面旗太重要,不像诱饵。
沈玉璃坐在他旁边,手指轻轻摸着药囊。她忽然睁眼,盯着前方水面:“你看那边。”她指着右前方的一个漩涡。水流转得很快,中间露出一块方形石台,上面立着一根断掉的旗杆,和他手中的令旗样式一样。
叶无涯站起来,眯眼看去。石台周围漂着几具白骨,都穿着玄霄阁外门的衣服。其中一人手腕上挂着一块残破玉牌,上面刻着“守”字。他认得这个标记,是负责宗门外围警戒的执事用的。
巨龟慢慢靠近石台,停下。叶无涯跳下,踏上石台。他蹲下查看玉牌,手指一碰,玉简猛地一震。一股信息冲进脑海:三天前,深夜,警讯未发,全员覆灭。
他站起身,回头看向沈玉璃。她也发现了不对,正盯着水底某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沙地上散落着几十面同样的令旗,每面都沾着血,写着不同命令:“封锁东谷”“截杀真传”“格杀勿论”。
这些命令没有盖印,却带着阁主独有的灵力痕迹。
叶无涯握紧拳头,喉咙发紧。这不是求救,是屠杀。真正的阁主还活着吗?如果不在了,是谁用他的名义下令?他想起楚狂刀说过的话:“补天石不全。”那时不懂,现在却觉得冷。
沈玉璃走上石台,脚步不稳。她捡起一面令旗,翻到背面,看到一行小字:“持令者,可代阁主行权。”她抬头看他:“有人在假传命令。”叶无涯点头:“但我们必须回去。”沈玉璃没反对,只是把令旗递给他。
巨龟低鸣一声,示意继续走。叶无涯收好所有令旗,重新爬上背甲。水流变急,前面出现一条窄水道,两边岩壁上有符文发光。巨龟体型大,进去得很慢。叶无涯警惕地看着四周,手一直放在玉简上。
水道尽头是一片开阔水域,中央漂着一座圆形祭坛,上面插着一面完整的玄霄令旗,旗面红得像血。祭坛下面,沉着一艘破损的飞舟,船身上有剑痕和烧过的痕迹。
叶无涯眯眼看着。那是玄霄阁执法堂的巡天舟,只有高层能用。现在沉在这里,说明来人遭了伏击。他正要靠近查看,巨龟突然停下,全身绷紧。
水底传来震动。
祭坛上的令旗无风自动,旗上的字开始变化。原来的命令消失,出现四个新字:“见令如见我。”
叶无涯瞳孔猛缩。这句话,只有宗主继任仪式才用。意思是——发布命令的人,已经被承认为新任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