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的光芒与时空乱流持续了不知多久,仿佛刹那,又仿佛永恒。
当凌云的感知重新恢复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脚下坚实无比、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大地”。紧接着,是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且层次远高于仙气的精纯能量——或许可以称之为“先天清灵之气”,自发地向他周身毛孔涌入。
他睁开眼。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琼楼玉宇、仙宫连绵,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而古老的原野。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永恒的青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却有着柔和而均匀的光源,仿佛整片天空都在自行发光。远山如黛,轮廓模糊在氤氲的灵气雾气中,寂静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苍茫、古老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令他体内混沌元婴与混沌令都微微悸动的熟悉感——混沌的气息,虽然很稀薄,且与下界、界海感受到的混沌气有些微不同,更加“沉淀”,更加“秩序化”。
“这里就是……上清天?”凌云心中微动,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蔓延。
瞬间,他眉头一挑。此地的空间稳固程度远超想象,他的神念探查范围竟然被压缩了百倍不止!而且,空气中弥漫的法则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仿佛举手投足都需要消耗比在下界多数倍的力量来引动法则。
“果然是一方更高等的世界。”凌云并无不适,反而感到欣喜。环境越苛刻,意味着潜力越大,上限越高。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混沌接引符。此刻,仙符光芒已经内敛,但其内部却传来一道清晰的指引信息,指向这片荒原的某个方向,并且传递出一种“催促”与“呼唤”的意念。
“混沌遗泽之地……”凌云回想起仙符认主时得到的信息,“看来,这混沌仙符不仅是门票,更是一份指向特殊机缘的‘地图’。”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检查自身状态。修为稳固,混沌元婴饱满,七彩莲花印记微微闪烁,与周围稀薄的混沌气息产生微妙共鸣。周天星辰盘、封神榜残卷等宝物也安静地待在体内或混沌令空间,并未因穿越天门而有异样。
“先弄清大致方位,再前往‘遗泽之地’。”凌云选定一个地势较高的方向,身形一晃,便欲飞遁。
然而,他身形刚刚离地数丈,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源自整个世界本身的压力作用在身上,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套牢,飞行速度骤降,消耗的仙力更是惊人。
“禁空法则?或者说,是世界层次太高导致的自然压迫?”凌云落地,放弃了长时间飞遁的打算。“看来在此界行动,要么拥有特殊遁法或法宝,要么就得适应这种‘沉重’。”
他运转《九霄混沌诀》,混沌仙力在体内奔涌,对抗着外界的压力,施展出类似“缩地成寸”的身法,一步踏出,便是数十里距离,虽然比不上在下界时动辄万里的挪移,但在此地也算极为迅捷了。
荒原辽阔,寂寥无人。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异的、散发着莹莹宝光的植物,或是感受到地底深处隐晦的强大气息,那是一些本土生灵或潜修的生物,但似乎都对凌云这个“外来者”兴趣不大,或者说,带着一种审视与疏离。
行进了约莫半日,前方景象忽然一变。
一片断壁残垣映入眼帘。那似乎是某个古老建筑的遗迹,材质非金非玉,即便已经崩塌破碎,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神光与不朽的道韵。断裂的石柱上,雕刻着一些模糊的、与混沌仙符上风格类似的纹路。
而混沌仙符的指引,到了这里,变得异常强烈。
“就是这里?混沌遗泽的入口?”凌云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着。
遗迹中央,有一片相对完好的圆形祭坛。祭坛中心,是一个凹陷的、与混沌仙符形状完全契合的孔洞。
就在凌云准备上前时,侧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空间波动,以及几声嚣张的呼喝:
“快!那混沌遗泽的波动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听说这次天门开,有下界的泥腿子得了混沌符,这可是肥羊!”
“动作快点,别让其他小队抢了先!”
三道流光落下,显出身形。是三名身着统一制式暗青色战甲、气息彪悍的男子。为首者鹰钩鼻,眼神锐利,修为赫然达到了仙帝中期!其身后两人也是仙帝初期巅峰。
他们看到祭坛前的凌云,又瞥见他手中尚未收起的混沌仙符,眼睛顿时一亮,充满了贪婪。
“果然在这里!小子,把你手中的混沌符,还有身上的储物法宝都交出来,饶你不死!”鹰钩鼻男子上下打量着凌云,感知到他只是仙帝初期的修为(凌云习惯性收敛),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
“你们是何人?”凌云平静地问道,目光扫过他们战甲上的徽记——一个狰狞的、仿佛在吞噬星辰的兽头图案。
“哼,连我们‘吞星卫’都不认识?果然是下界来的土包子!”左侧一名仙帝初期嗤笑道,“我们乃‘北冥王庭’麾下巡狩边荒的吞星卫!识相的,赶紧照我们队长说的做!”
北冥王庭?吞星卫?凌云记下这些名字。看来上清天同样势力盘根错节,而且这些“土着”势力,对于从下界飞升而来的“新人”,似乎并不友好,甚至带着掠夺的恶意。
“若我不交呢?”凌云将混沌仙符收起,好整以暇地问。
“不交?”鹰钩鼻队长眼神一寒,“那就让你这泥腿子知道,下界的仙帝,在上清天,屁都不是!给我拿下!”
两名仙帝初期巅峰的吞星卫应声而出,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残影扑向凌云。他们配合默契,一人拳出如龙,带着崩灭山岳的巨力,直捣凌云胸膛;另一人则手持一柄幽蓝短刃,悄无声息地刺向凌云后腰,刀刃上泛着剧毒与破法之光。
动作迅捷狠辣,显然是常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然而,在凌云眼中,他们的速度……太慢了。他们的力量运用,也太粗糙了。
他甚至没有动用混沌领域。
只是在那蕴含着巨力的拳头即将临身,那幽蓝毒刃即将刺中的刹那,微微侧身,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探出。
啪!啪!
两声轻响。
凌云左手抓住了轰来的拳头手腕,右手则捏住了刺来的毒刃刃背。
两名吞星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脸上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转为惊骇。他们感觉自己的手腕\/武器如同被神铁铸就的钳子夹住,任凭如何催动仙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什么?!”鹰钩鼻队长瞳孔骤缩,意识到不妙。
“下界的仙帝,或许不如上清天同级修士根基深厚,”凌云淡淡开口,手上微微用力,“但杀你们……足够了。”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与金属扭曲声同时响起!
“啊——!”持拳的吞星卫手腕被硬生生捏碎,惨叫着倒飞出去。
那名持刃的吞星卫更惨,他赖以成名的破法毒刃,竟被凌云两指直接扭成了麻花,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同样吐血倒退。
一个照面,两名仙帝初期巅峰,重伤败退!
鹰钩鼻队长脸色剧变,再无半点轻视,怒吼一声:“找死!吞星诀——噬灵爪!”
他周身爆发出暗青色光芒,背后隐隐浮现一头模糊的巨兽虚影,一爪探出,爪风凌厉,竟隐隐有吞噬周围灵气、削弱对手神通的效果,威力远超之前两人联手!
仙帝中期,全力一击!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次,他终于动了。
并指如剑,指尖混沌气缭绕,依旧是那熟悉的一指,但意蕴已截然不同,融合了新悟的开天真意,更显堂皇霸道。
“混沌……破法!”
指劲后发先至,点在噬灵爪的爪心。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暗青色的噬灵爪光影,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混沌指劲轻易洞穿、分解!指劲余势不减,瞬间点在了鹰钩鼻队长的掌心!
“噗!”
鹰钩鼻队长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数十丈外的一截残墙,右手掌心一个血洞前后透亮,暗青色的仙力疯狂逸散,他脸色煞白,惊骇欲绝地看着凌云,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都在颤抖。对方明明只是仙帝初期,为何力量、法则运用都如此恐怖?那一指,简直破尽万法!
凌云没有回答,一步踏出,已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是我问你答。”
“北冥王庭是何势力?这片区域属于哪里?像你们这样劫掠飞升者的队伍,有多少?”
鹰钩鼻队长感受到凌云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杀意,以及那深不可测的混沌气息,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何等铁板,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我……我说!北冥王庭是统治‘北冥荒原’及周边十三域的霸主势力之一……我们此刻在荒原外围的‘古遗区’……劫掠……是王庭默许的,专门针对新飞升者,由各巡狩小队自行其是,数量不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将所知情报倒出。
原来,上清天广袤无边,被诸多强大势力瓜分。飞升者出现的地点相对随机,但多在类似“古遗区”这样的偏僻交界地带。许多势力会将这里当作筛选和掠夺新血(或资源)的猎场。像他这样的吞星卫小队,仅是北冥王庭底层执行者。
“混沌遗泽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们如此清楚其出现地点?”凌云问出关键。
“混沌遗泽……是古遗区偶尔会出现的特殊秘境入口,与上古某次大劫有关,据说里面有残留的混沌宝物或传承……只有持混沌接引符才能感应并开启入口……这种符每次天门开启都会出现几枚,各大势力都有记录和追踪手段……”鹰钩鼻队长忍着剧痛道。
凌云了然,看来自己得了混沌符,行踪恐怕已被不少势力盯上。这吞星卫小队,只是最先撞上来的。
问完所需,凌云目光转冷。
“你……你说过饶我不死!”鹰钩鼻队长恐惧地大叫。
“我只说过,‘杀你们足够了’。”凌云漠然道,屈指一弹,三道混沌气劲没入三名吞星卫眉心,瞬间湮灭了他们的神魂。
对待这种以劫掠杀戮为乐的恶徒,他从不手软。
清理完现场,抹去痕迹,凌云再次看向祭坛。
“北冥王庭……吞星卫……看来这上清天,比想象中更不太平。”他眼神锐利,“不过,正好。我的混沌大道,本就需在争斗中磨砺完善。”
“那么,先从这‘混沌遗泽’开始吧。”
他不再犹豫,走到祭坛中央,取出混沌接引符,放入那凹陷的孔洞之中。
嗡——!
仙符与祭坛严丝合缝,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混沌光芒!整个祭坛上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空间开始扭曲、旋转,形成一个深邃的、仿佛通往天地未开之时的漩涡入口。
一股更加精纯、古老、本源的混沌气息,从入口中弥漫而出。
凌云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体内所有与混沌相关之物的欢呼雀跃,一步踏入了漩涡之中。
身影消失,漩涡缓缓平复,祭坛光芒暗淡,恢复原状,只留下荒原的风,吹过古老的遗迹。
而遥远处的某个方向,几道更为强大的气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朝着古遗区,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