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血色大阵彻底苏醒,魅音阁化作一头贪婪活物,发出满足的咆哮。无数蕴含怨毒与规则之力的血线,如天罗地网当头罩下,腐蚀空间,扭曲光线!
秦素绫花容失色,身后地板却已化为粘稠血沼,惨白手臂探出,要将她拖入深渊。
“丫头,退后!”季尘低喝,不退反进,一步踏出。
“人间……”
温暖的金色涟漪自他脚下扩散,这一次,涟漪中宝相庄严的佛光流转,仿佛将喧嚣市井、万家灯火凝于一瞬。金光如滚油泼入寒冰,与血线悍然相撞!
“滋啦——!”
血雾蒸腾,凶戾嘶鸣中,大片血线被净化消融。然而,仅仅一息,更多血线从大阵各处汹涌而出,无穷无尽!魅音阁数百条性命,尽数化作绞杀季尘的武器。他的“人间领域”,如一滴清油落入血海,虽能净化一方,却难阻整片海洋翻涌。
“没用的,季尘!”被苏夫人身体占据的怪物发出尖利嗤笑,“你越是反抗,这阵法吞噬生灵的速度就越快!你的‘人间’,正在成为这血祭坛最好的燃料!你正在亲手杀死你的同类!”
毒刺般的言语扎入心底。季尘脸色微变,金光果然一滞。刹那空隙,数条血线绕过正面,如毒蛇噬向秦素绫!
“小心!”季尘回救不及!
千钧一发,秦素绫眼中闪过决绝。她没有尖叫,反手从怀中摸出一支古朴银簪——苏夫人留下的、她母亲的遗物!她没有抵挡血线,而是猛咬牙关,狠狠将银簪刺向自己心口!宁死不累,不受其辱!
“不——!”季尘目眦欲裂!疯佛灵骨前所未有的暴动,混杂狂怒与慈悲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但血线太快,距离太近!
眼看银簪即将洞穿皮肉,异变陡生!簪尖触及肌肤的前一刻,柔和圣洁的月华光芒骤然爆发,形成一道光罩将她笼罩!
“当!当!当!”
无数血线撞在光罩上,尽数被弹开!
“这是……‘净月琉璃’?!”怪物第一次惊愕,“那老秃驴居然把这种东西给了她!”季尘也心神一震,那光芒中的辟邪之力,与他的“人间”同源却更精纯,仿佛一位得道高僧毕生修行的凝聚……伏龙寺主持,“行李”里果然藏着更深的秘密。
“想救人?先过我这一关!”怪物彻底撕破伪装,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出古老邪咒!
血阵中心,那面巨大梳妆镜骤然映照出一轮妖异血月!
“血月临照,心魔衍生!”怪物尖啸,“季尘,我看透你了!你心中有佛,魔更甚!你的‘疯’,才是本源!拥抱它!成为它!”
咒文入耳,季尘浑身剧震!眼前魅音阁的血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尸山血海!无数被他斩杀的妖魔怨魂,从血海中爬出,利爪森然。
尸山之巅,坐着一个身影。
与他一模一样。
只是那人脚下是累累白骨,手中是森然颅骨,眼中是斩断七情六欲的——理性的疯狂。
“‘穷尽一切妖魔,方见世间清平’。”镜中“季尘”开口,声音冰冷无情,“这才是你。放弃那无用的人间烟火,斩断那可笑的因果纠葛,你,将成为真正的‘佛’。”
心魔劫!针对他本心与疯佛灵骨最恶毒的攻击!
外界,被净月琉璃护住的秦素绫,看着季尘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冷汗浸透额发,显然已陷入苦战。她焦急万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操控血线,如潮水般涌向光罩。
“哈哈……杀!杀!杀!”怪物狂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心魔先吞噬你,还是我这‘万灵血祭阵’,先磨碎那点可怜的佛光!”光罩在血线冲击下剧烈闪烁,摇摇欲坠。
季尘的意识在尸山血海中沉沦。镜中的“自己”伸出手,发出最致命的诱惑:“放弃吧,这才是你的道。”
“……我的道?”季尘喃喃,涣散的眼中骤然闪过些许光。
他仿佛看到很久以前,那个被伏龙寺收留,浑身是伤,眼中充满憎恨与戒备的小家伙。
他看到老和尚日复一日端来热气腾腾的素面,摸着他的头说:“吃饭,是天下第一等的修行。”
他看到街边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闹……更看到刚才,秦素绫决绝刺向心口的眼神……
“砰!”
一声巨响,在季尘脑海深处炸开!他猛地抬起头,迎向镜中那个“完美”的自己,脸上,绽开一个比魔更癫狂,比佛更慈悲的笑容!
“我的道……”他咧开嘴,一字一顿,声音响彻识海,“——我偏要走给你看!”
“你不是追求斩断七情六欲吗?”他伸出右手,猛地抓住镜中“自己”伸出的手——不是对抗,而是接纳!
“佛不渡我,我自成魔!” “这癫狂的人间,这可笑的执念,这该死的温柔……” “老子——!” “——全都要!!!”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自季尘口中炸响,震得整栋魅音阁簌簌发抖!现实世界中,他的双眼彻底化为熔岩般的赤金色!净月琉璃的光罩在这咆哮中光芒暴涨,竟将所有血线尽数逼退!
他缓缓伸出手,虚空一握。
一把由纯粹的金色怒火与人间七情六欲交织而成、形态丑陋霸道、仿佛熔岩与骸骨浇筑的巨斧,瞬间在他手中凝聚成型!那不是佛光,不是灵力,而是他疯性与执念最本源的具象化!
“这……这是……”怪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季尘身上那股毁灭性的气息,连七曜阁之主都为之战栗!
季尘没有理会它,猛地转头,赤金双眸看向因惊愕而呆滞的秦素绫,咧嘴一笑,森白牙齿在血色光线下格外刺眼。
“丫头,看好了。”
他举起那柄名为“执念”的巨斧,遥遥指向那面映照血月的梳妆古镜——万灵血祭阵的阵眼!
“这世间最刚猛的降魔手段,不是慈悲,也不是佛法——”
“是疯魔!”
话音未落,他已然挥斧!丑陋霸道的巨斧撕裂空气,带着焚尽八荒的狂怒,直劈血月镜面!
然而,就在斧锋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
“咯咯咯……疯魔?好!很好!”占据苏夫身的怪物发出非人的扭曲笑声,她的身体骤然膨胀、扭曲!血肉如同融化的蜡般流淌,又瞬间凝聚,竟化作一面巨大、布满诡异符文的血肉之盾,悍然挡在梳妆镜前!
“以身为祭,血魄归墟!”怪物尖啸,声音已非人声,“季尘!你的疯魔……就用来给我这万灵血祭阵,添上最后一把最烈的火吧!”
轰——!!!
巨斧与血肉之盾轰然相撞!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瞬间爆发,整个魅音阁在剧烈摇晃中开始崩塌!血月镜面光芒狂闪,血阵的能量运转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