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要买他这驴的了。”旁边的牙人吐槽着。
“是啊,也不知道他要卖给谁,挑了多少买家,都不愿意。”
“啧,不过听这个人喊赵叔,没准是认识的。”
“还有呢,那老头说什么有感情,希望别人善待那头驴,还不是嫌价格低了。”
“哎,你可别这么说,都有人把价格提到21两了,他一听是要买了做驴肉的,连忙拒绝了。”
“心大呗,22两还不满足。”
……
裴景初下意识看了他爹裴勇一眼。
只见对方眼里也带着困惑,裴景初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也不知道卖驴的人是谁。
“小裴?”
赵叔见到裴景初的第一眼脸上露了惊喜,可这笑容转瞬即逝。
原来如此。
杏花村,怪不得。
赵承恩就是杏花村的。
裴景初想起了109说的赵承恩因意外死亡的事情,到底是天意弄人,好不容易考上童生,结果人却没了。
而章宇本该占据的是赵承恩的身体。
“你们今日来是?”
赵叔看了看他周围的人,疑惑的问道。
裴景初见赵叔主动问,也就如实回答了:“赵叔,这是我爹娘和小妹,我们来这是想买一头驴来着。”
又转身对着他爹娘说道:“爹娘,这是我同窗的父亲。”
只是裴景初没有提他同窗的名字,怕赵叔触情生情。
这么长时间,希望赵叔能走出来吧。
裴勇夫妇与赵叔互相打了招呼。
“赵叔这是?”
裴景初看着他身侧油光水滑的驴,明知故问道。
赵叔脸上也不见不好意思,依旧带起了笑容,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我小儿子要成亲了,这不把老伙计卖了给他付聘礼。”
“不知赵叔这驴要多少银子?”
裴景初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赵叔更加伤心,直接问起价格。
他想着帮一把他昔日同窗的父亲。
赵叔爱惜地摸了摸驴头,“若是你买,只要15两银子就好,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它。”
只要能好好对它,少一点他都是愿意的。
“这是自然,不过这头驴这么健壮,15两未免太少了一点,赵叔,你不必如此迁就我,按正常价格来就好。”裴景初诚恳地说道。
林娟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裴景怡也皱着眉,但她相信她哥一定不会做傻事的!
“不了,”赵叔摆手,“这么多就够了,只希望偶尔我能去看看它。”
他的驴有名字,叫福来,是他自己取的。
只是现在都要卖了,他便也没将这名字说出来。
裴景初郑重道:“赵叔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可令郎既然要成亲了,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
又转而说道:“这头驴体格,状态都是值得20两银子的,这样你我各退一步,18两银子如何?”
“你这小子,”赵叔苦笑着指了指裴景初,“头一次见人这么砍价的。”
“赵叔意下如何?”裴景初也笑着回道。
“好。”赵叔点头,又不舍地摸了他老伙计。
他知道裴景初是因着他大儿子,所以才出这么一个价格。
既然是好心,他便承了这个情。
承恩啊……
赵叔眼底泛起雾气,见裴景初关切地望着他。
他抹了把眼,“见笑了,这人老了啊,眼睛就不好使了。”
是个好孩子,他儿子没交错朋友。
裴景初掏出来了20两银子,放在赵叔手心:“赵叔也别嫌我小气,这多出来的2两银子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弟弟添的礼了。”
“这哪里使得?”赵叔连忙推拒道。
“诶,说到底也是我占了便宜,这要是……知道肯定要骂我的。”裴景初一带而过。
赵叔干笑了一声,“哪里的话,他不会的,会怪我多收了你的钱才是。”
“赵叔,难道是怪我不成?”裴景初佯装见状质问道。
他当初换了个芯子,自然也没去赵承恩的葬礼。
赵叔哪里有这个想法,“没有没有,你这孩子,哪里能怪到你头上,这都是命啊!”
“那赵叔您就收着。”
裴景初硬是将20两银子塞进了赵叔的怀里。
“唉,好。”
赵叔点头,借着收钱的动作又摸了把眼。
随后他们一块闲聊着走出了牲口市。
两家分开之前,裴景初对着赵叔说道:“赵叔,您随时来啊!”
“好!”
赵叔看着福来远去的身影,粗糙的手又抹了把眼睛。
喃喃自语道:“风太大了啊……”
吹得人都睁不开眼了……
……
这边。
裴家四口晃悠着往家赶。
“爹,承恩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裴景初将他爹与他娘的背篓都放在驴了身上,拍了拍手问道。
“哥哥,我想坐在驴身上。”裴景怡小声说着。
她家终于有驴了!
哈哈哈……她可以跟小伙伴炫耀了。
裴景怡非常开心,但是表情语气都没表露出来,她知道哥哥与爹娘在说什么。
裴景初没说什么,他看着他爹,等待着回答。
随手将裴景怡抱了起来,放在了驴身上。
裴勇沉默了片刻,“嗯。”
“说是县试结果出来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太过高兴,睡觉时人就没了。”
啊?
这么草率?
裴景初不理解,“怎么会这样?”
这事林娟也知道,好好的一个童生就那么没了,还是那样的原因。
“大夫说是赵童生之前太紧张,很久都没睡好了,这会子太高兴了,又喝了酒,唉……当时这事出来,村里人唏嘘了好一段时间。”
太可惜了啊!
都是童生了,结果就这么没了。
裴景初一时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只是想着:原来是这么一个意外。
当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章宇附身在其上,就完全是顺理成章。
连性格变化原因都可以说是考中了童生开心的。
像他一样。
裴景怡在一旁静静听着,也没有插嘴,她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那时她还不是很理解死亡。
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她当初被卖时,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爹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