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防御和零星取证,已经无法满足 予 日益增长的决心。肖伟的统治根深蒂固,仅靠记录他的只言片语,或许永远无法真正撼动他。一个更大胆、更主动的想法,开始在予的心中酝酿——她们需要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肖伟自己暴露更多问题的“局”。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但当她在旧图书馆据点,看着 丁 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时,她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不能再等了。”予的声音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肖伟就像一口深井,我们只是在井边零星地打水,永远不知道底下到底有多深。我们需要……扔一块石头下去,听听回声。”
丁 眨了眨眼,消化着予的话:“扔石头?怎么扔?”
“制造一个矛盾点。”予的指尖在落满灰尘的窗台上划动着,“一个能让肖伟不得不亲自下场处理,并且很可能采用他习惯的、高压方式处理的矛盾。我们需要提前布好‘耳朵’,记录下整个过程。”
丁明白了,这是要将录音笔的使用,从随机捕捉升级为预设陷阱。风险无疑巨大,但收益也可能同样惊人。
“你觉得……什么矛盾合适?”丁问道,她没有立刻反对,而是开始思考可行性。这种转变让予感到欣慰。
予早已有了初步构想:“肖伟最近不是在狠抓‘课堂纪律’和‘学习态度’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找一个他一定会介入,并且介入方式可能比较激烈的事件。”
她们将目标锁定在了 杰 身上。杰是班级里的不稳定因素,既是流言的传播者,也经常因为小动作或成绩差被肖伟当众羞辱。更重要的是,他欺软怕硬,容易操控。
计划分几步走。首先,由 丁 利用她那种不具威胁性的形象,在杰抱怨肖伟时,看似无意地“附和”几句,并“不小心”透露某个无关紧要但肖伟很在意的小规定(比如某种作业格式)其实可以灵活处理,暗示肖伟的某些要求“不近人情”。这一步是为了在杰心里埋下种子,并观察他的反应。
丁完成得很出色。杰果然很快就在一次小组讨论中,因为格式问题与负责收作业的组长发生了争执,并大声抱怨“肖老师的规定太死板”。
第二步,是关键的执行。她们需要确保争执发生时,录音设备能在现场,并且不被发现。直接由予或丁携带风险太高。予想到了 阳 那次精准的纸团投射。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浮现——能否将录音笔提前放置在争执可能发生的地点附近?
这个任务需要极其精细的策划和运气。她们选择了教室后排,杰座位附近的那个老旧立式空调顶部的缝隙。那里位置高,平时无人注意,且正对杰的座位和过道。如何放上去成了难题。最终,由 章 借口打扫卫生,踩着椅子,在午休无人时,迅速将用黑色胶布包裹的录音笔固定在了那个缝隙里。
“石头”已经就位,只待投下。
时机在几天后到来。一次随堂测验,杰毫无意外地又考砸了。肖伟拿着成绩单,脸色阴沉地开始点评,当点到杰的名字时,那熟悉的、带着羞辱性的训斥再次响起。杰低着头,但这次,或许是丁之前“无意”的暗示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他积压的怨气到了顶点,他竟小声顶撞了一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考不好。”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肖伟的话音戛然而止。那副铁框眼镜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杰身上。全班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刚才说什么?”肖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慢慢走下讲台,走向杰的座位。
予 和 丁 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计划成功了第一步,肖伟被成功地引向了“陷阱”区域。她们死死地盯着那个空调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外壳,看到那台正在默默工作的录音笔。
肖伟在杰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没有立刻爆发,而是用一种缓慢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语调开始“教育”,从成绩延伸到态度,从个人延伸到家庭,字句句如同冰冷的锥子,扎向杰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杰的脸色由红转白,身体微微发抖。
予紧紧握着拳,她既希望肖伟说得更多、更过分,又为杰感到一丝不忍。丁则紧张地记录着肖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这是她们事后分析的重要补充。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肖伟最终以“放学后留下来,我需要和你家长沟通一下”作为结束,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到讲台。
课间,章 再次利用混乱,迅速取回了录音笔。
在据点的首次播放中,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四人都感到一阵寒意。肖伟那看似“理性”的言辞背后,是毫不掩饰的精神打压和人格贬低,其清晰度和持续性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段录音。
“我们……成功了?”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只是第一步。”予摘下耳机,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凝重,“我们拿到了更有力的证据。但接下来,如何利用它,是更大的难题。”
主动设局,她们迈出了极具风险的一步。一块石头投入深井,确实听到了令人心悸的回声。但这回声,最终会反噬投石者,还是能震裂井壁?前方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也显露出了更深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