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这个看似被动的行为,在 予 的策划和众人的默契下,开始变成一种主动的、有组织的抵抗。它不再仅仅是 予 和 丁 的秘密任务,而是演变成一张稀疏却广泛的信息网。
逸 是其中最积极的践行者。他那副黑框眼镜后面,不再只有搞怪,更多了一份锐利的观察。他不再公开顶撞肖伟,但当肖伟再次进行那种含沙射影的批评时,他会立刻低下头,在摊开的草稿纸边缘,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快速记下关键词、时间和语境。他的“记录”带着他特有的风格,有时甚至会配上简笔漫画,夸张地凸显肖伟逻辑的荒谬。
航 的记录则如同他本人一样,冷静、客观,条理清晰。他使用一个普通的软面抄,以近乎学术论文摘要的方式,记录下肖伟每一次越界的言行,包括完整的原话(尽可能还原)、针对对象、前后关联,并会在旁边用铅笔标注出其中的逻辑谬误或情感操控痕迹。他的记录本身就是一份极具说服力的分析报告。
甚至连平时最置身事外的 阳,也偶尔会贡献一些碎片信息。他会“无意中”将一些写有奇怪符号或简短关键词的橡皮屑推到 予 的桌边,比如“参照系偏移”(暗示肖伟评价标准不公)或“无效前提”(暗示肖伟的指责缺乏依据)。这些信息需要予花费心思解读,但往往能提供独特的视角。
哲 虽然沉默,但他的观察力同样敏锐。他主要通过 航 间接传递信息,内容多与肖伟对体育生或所谓“特长生”的隐性歧视和区别对待有关。
丁 依然是重要的信息节点和协调者。她负责整理这些来自不同渠道、风格各异的记录,利用她改善后的记忆方法(主要是多次重复和关联记忆),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动态的“肖伟不当言行数据库”,并及时与 予 同步。她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与 玥 之间那微弱但存在的联系,偶尔能从玥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肖伟在教师层面动向的模糊信息。
这些零散的记录,通过旧图书馆据点的定期“归档”,被 予 系统地整理起来。她使用了一套复杂的编码系统,确保即使笔记本体被发现,也无法直接关联到具体记录者。她像一位档案管理员,在寂静与尘埃中,默默构建着一份关于压迫的详细卷宗。
肖伟 并非没有察觉。他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公开的对抗少了,但那种沉默的、观察的视线似乎无处不在。当他习惯性地进行“内涵”教学或施加压力时,他能看到不少学生,不仅仅是 予 和 丁,会下意识地低下头,或者笔尖在纸上移动。那不是在记笔记,他凭直觉能感觉到。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学生的恐惧或顺从,但这种无声的、集体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默,像水一样包裹着他,让他有种力量被无形化解的憋闷感。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调取教室和走廊的监控,试图找出这些“记录”行为的证据,但学生们做得极其隐蔽,且利用了监控的死角和课堂的正当活动作为掩护。他也尝试过几次突然袭击式的搜查,但除了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涂鸦和普通笔记外,一无所获。
有一次,他故意在课堂上长时间停顿,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班,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注意到,最近有些同学,似乎对‘记录’特别感兴趣。我希望你们的笔,是用在记录知识和思考上,而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甚至歪曲事实的东西上。”
台下一片寂静。予 能感觉到身旁 丁 的紧张,但她自己却异常平静。她甚至抬起头,坦然迎上肖伟的目光,仿佛在说:“我们就是在记录知识和思考,思考你为什么这样说,思考这些话背后的逻辑。”
肖伟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短暂交锋,随即移开。他第一次在一个学生的注视下,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动。
无声的档案在悄然增厚,记录着铁框之下的每一道不公的刻痕。它们暂时没有力量打破铁框,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宣告着记忆不会被抹杀,真相不会被永远掩盖。这些年轻的记录者们,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未来某个时刻的爆发,积累着无声却沉重的力量。
(2025年11月14日之后的大大不用管)
(某位读者大大要记得回我信息╭(╯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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