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一念洞天”。道观本身就有洗涤污秽、净化万物的道韵,只是他现在心神虚弱,难以主动引动。而且,道观刚刚吸收了大量的正面情绪,正在加速修复和演化……
他尝试将心神沉入识海。
只见“一念洞天”比之前凝实了许多,表面泛着温润的玉质光泽,那第一道裂痕已然消失。对应“灵田”的区域,此刻光芒流转,不再仅仅是悸动,而是仿佛随时都要破开混沌,显化而出!
而当他心神带着体内毒素的“信息”接触道观时,道观竟传来一阵轻微的排斥与净化的意念!似乎对他体内的“污秽”(毒素)感到不喜,本能地想要将其驱除!只是这种驱除需要能量引导,而他此刻无力为之。
“若能将道观的净化之力引导至伤口……”陆清玄心中一动。这或许比寻找解药更快。
就在这时,战斧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密封的玻璃瓶,里面是暗红色、粘稠如血的液体。“头儿!‘烈阳草’萃取液!”
夜鹰接过,毫不犹豫地打开,浓烈刺鼻、如同烧灼般的气味弥漫开来。她看向陆清玄:“这是用极阳性的变异植物提炼的,药性猛烈,能暂时激发气血,对抗阴寒毒素,但会加重你的身体负担,甚至可能损伤经脉。你……能承受吗?”她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担忧。
陆清玄点了点头。他这道体,还怕这点阳性药力?
夜鹰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几滴暗红液体滴在陆清玄肩后的伤口上。
“嗤——!”
液体接触伤口的刹那,竟如同滚油泼雪,发出轻微的声响!伤口处青黑色的毒血迅速被灼烧、蒸发,冒起丝丝带着腥臭的白烟!剧烈的灼痛传来,但那股阴寒麻痹感也随之被驱散了不少!
陆清玄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借着这股外来阳气的刺激,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心神,尝试沟通识海中的“一念洞天”,引导净化道韵,顺着“烈阳草”药力开辟的“通道”,缓缓流向伤口。
这个过程极为艰难和危险,如同在钢丝上跳舞。但他对自身力量和道韵的掌控早已入微,竟硬生生地在这狂暴药力与阴寒毒素交锋的夹缝中,开辟出了一条细微的“净化之径”。
一丝丝微弱但纯净的、带着混沌气息的清凉气流,从识海流出,顺着经脉,缓缓浸润到伤口处。
所过之处,残留的顽固毒素如同冰雪消融,被迅速分解、净化。伤口的灼痛感减轻,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新鲜的、带着生机的红色开始从伤口边缘浮现。
夜鹰一直紧盯着伤口的变化,当看到那诡异的青黑色在“烈阳草”和陆清玄自身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快速消退时,她眼中再次露出了震撼之色。这个男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手段?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陆清玄肩后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已不再流出黑血,颜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失血过多和毒素侵蚀带来的虚弱依旧存在。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气的浊气,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毒,暂时压下去了。”他看向夜鹰,声音有些沙哑,“多谢。”
夜鹰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怒火和警惕取代。“是‘药师’的人!他们不仅在井里投毒,还派人刺杀你!这是要将你置于死地!”她咬着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灭口那个修理工?还是……你之前显露的阵法,触及了他们的禁忌?”
陆清玄沉默。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药师”组织,行事诡秘狠辣,用毒手段高超,且显然在铁锈镇有眼线,甚至可能不止一个。他们针对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识破了投毒者,或许是因为自己展现的“炼丹”和“布阵”能力威胁到了他们的“专业领域”,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罗铁也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脸色比锅底还黑。铁骨帮刚灭,水源危机未解,现在最大的功臣和“变数”陆清玄又在他眼皮底下遇刺重伤!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扇耳光!
“陆先生!你怎么样?”罗铁看到陆清玄肩后已经处理过、但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皮直跳,“我已经下令全镇戒严,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员!‘药师’……这帮阴沟里的老鼠!我罗铁与你们势不两立!”
他看向夜鹰:“夜鹰队长,交易地点勘查得如何?”
夜鹰沉声道:“找到了,在镇外三公里的旧排水涵洞。现场有简单的交易痕迹,但人早就跑了。不过,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这个。”她拿出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暗绿色的、质地坚硬的碎块,散发着与井水毒素相似但更精纯的气息。“应该是‘蝮蛇涎’的原料之一,或者说是更浓缩的毒质。对方撤退得很匆忙,可能没注意到掉落。”
罗铁接过,仔细看了看,眼中凶光闪烁:“好!有线索就好!我立刻派人,顺着这个方向,扩大搜索范围!‘药师’的老巢据说在‘腐烂沼泽’深处,但他们在各个聚居地都有眼线和代理人!这次,老子一定要把他们伸进铁锈镇的手,全部剁了!”
他看向陆清玄,语气郑重:“陆先生,你接连为铁锈镇化解危机,却屡遭暗算,是我罗铁无能!从现在起,我会加派双倍人手,日夜保护你的安全!另外,你需要的任何药材、物资,尽管开口!铁锈镇,欠你一条命,不,是欠你无数条命!”
陆清玄对罗铁的保证不置可否。他需要的是安全,而不是被更多的人“保护”或“监视”。他更关心的是道观的修复和灵田的展开。
他看了一眼夜鹰,又看了一眼罗铁,缓缓开口道:“我需要一个地方。安静,无人打扰。靠近土地。”
罗铁和夜鹰都是一愣。
“陆先生是想……”罗铁试探着问。
“疗伤。静修。种植……药材。”陆清玄言简意赅。他没有提“灵田”,只说种植药材,合情合理。
罗铁立刻拍胸脯:“没问题!陆先生看中哪里?镇中心我的办公楼旁边,有几间安静的房子……”
“不。”陆清玄摇头,抬手指向据点后方,围墙边的方向,“那里,废墟平台。”
夜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她据点后方一片相对独立、荒废已久的区域,地势稍高,是一处混凝土建筑的废墟基座,面积不大,但还算平整,靠近围墙,视野开阔,也相对僻静。
她心中微动。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就在她的势力范围边缘。
罗铁看了一眼夜鹰,见她没有反对,立刻道:“好!我马上派人清理那片区域,搭建一个临时的……静室?需要围起来吗?”
“简单清理即可。不必围。”陆清玄道。他需要的不是封闭的房子,而是能接触“地气”、便于展开灵田投影的开放环境。简单的遮挡和清理就够了。
“明白!我这就去办!”罗铁雷厉风行,立刻转身去安排。
夜鹰看着陆清玄苍白的侧脸,低声道:“那里靠近围墙,虽然僻静,但防御薄弱。我会让战斧和羽箭轮流在附近警戒。你自己……千万小心。”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复杂情绪。
陆清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她的好意。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片选定的废墟平台。
灵田……终于可以尝试展开了。
只是,在这危机四伏、暗藏杀机的铁锈镇,将道观最重要的根基功能“灵田”显化于此,究竟是福是祸?
而“药师”的阴影,如同秃鹫,仍在铁锈镇上空盘旋,等待着下一次俯冲啄食的机会。
更远处,那片被称为“腐烂沼泽”的死亡之地深处,某个充满刺鼻化学气味和变异植物藤蔓的阴暗巢穴中,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诡异绿芒眼睛的干瘦身影,正对着一个水晶球般浑浊的容器,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
“失手了?那个‘异数’,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井水之毒被识破,灭口失败……他居然还能解‘蝮蛇涎’……有意思,真有意思……”
水晶球中,模糊地映出铁锈镇的轮廓,以及陆清玄那略显模糊的青衫身影。
“看来,需要更‘特别’的‘礼物’,去拜访一下这位新邻居了……” 黑袍人影发出夜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传令下去,‘种子’计划,可以启动了。让铁锈镇,彻底‘热闹’起来吧。”
黑暗中,传来几声恭敬而冰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