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皂角混合的气息,几乎有些呛人。
崔婶儿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堆积的订单和角落里堆放的速度明显跟不上消耗的原材料,终于忍不住找到了正在检查新一批皂块凝固情况的旺大婶子几人。
“这样下去不成啊!”崔婶儿的声音带着焦虑,“订单量那么大,可咱们加上刚招的姐妹和侄女,就这十几双手,日夜不停地做也赶不完!万一为了赶工,哪道工序出了岔子,坏了咱们‘苏氏凝香皂’的名声,那可怎么得了!”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立刻激起了其他几位婶子的共鸣。
“是啊,”大力婶擦了下额角的汗,“我们几个搅皂液的,这胳膊都快搅得抬不起来了!人手是真不够!”
水兰伯母忧心忡忡地补充:“还有这料,香精油、那些药粉,眼看就要见底了。一直靠安安托景王的人从外头收,万一哪天断了供,咱们这工坊不就停摆了?”
杨婶子也小声说:“现在咱们几个是又管做,又管记出入库,忙得脚打后脑勺,乱糟糟的。得有个章法才行。”
这些问题,其实早已隐隐浮现在每个人心头,只是被巨大的订单和兴奋感压了下去。
如今被崔婶儿率先捅破,大家才意识到,工坊的摊子铺开了,原有的粗放方式已经难以为继。
令人欣慰的是,她们没有像最初那样,一遇到难题就下意识地去找苏安,而是开始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
“人手不够,咱们就从村里再招些手脚麻利、心思细的媳妇姑娘来!”旺大婶子拍板,“工钱开出来,咱们苏家村那么人呢!”
“招来的人得有人带,不能坏了规矩。”崔婶儿心思细,“我看,咱们几个得把工序再理理,定死章程,新人来了就按章程学,按章程做。”
“料的事是大事,”水兰伯母沉吟道,“咱们得有个人专门负责盯着这料,每种料大概能用多久,得提前跟安安说,让她那边好安排。不能总等快没了才着急。”
“还有这账,”杨婶子看着那记得有些杂乱的出入记录,“进出越来越多,再这样记非乱了套不可。得找个专门会算账的来。”
她们甚至开始讨论起皂的细分。
“光叫凝香皂太笼统了,玫瑰香的能不能叫‘玉容皂’?茉莉香的叫‘冰肌皂’?加点安神药材的,能不能叫‘宁神皂’?价钱也可以稍微区分开……”
当苏安再次来到工坊时,听到的不是抱怨和求助,而是几位婶子条理清晰地向她汇报近期遇到的问题,以及她们初步商议出的解决方案。
看着她们眼中虽然疲惫却充满自主光芒的神采,苏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婶子们想得都很周到!”她毫不吝啬地赞扬,“就按你们商量的办。招人的事,可以和来福叔打个招呼,在村里公开选人。工序章程,你们定下来,我来帮你们写成条文。账房……”
苏安顿了顿,目光转向隔壁技术学院的方向,“我去跟何妙、苏未他们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课余能否来工坊兼任账房,按劳付酬,也算学以致用。”
分工合作迅速展开。
旺大婶子性格开朗豪爽,敢说敢做,负责总协调和对外招工;崔婶儿心细,牵头制定详细的工序质量标准和新人培训流程;大力婶和水兰伯母负责生产现场的调度和物料管理;杨婶子则配合即将到来的账房,负责日常的物料领取登记和产出记录。
苏安则根据她们的需求,将不同香味、不同功效的皂进行了初步分类和命名,并设定了细微的价格差异。
当她找到何妙和苏未,提出请他们课余时间来工坊帮忙记账,并支付相应工钱时,两个年轻人都有些惊讶,随即眼中便迸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这不仅仅是赚取工钱,更是将所学用于实践、检验自身能力的绝佳机会。
他们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很快,工坊里又增添了很多新鲜面孔,在崔婶儿等人的严格教导下,和最开始招的那批村民,从最简单的工序开始学习。
何妙和苏未也带着算盘和新的记账本正式“上岗”,工坊的物料进出、产出、工钱核算顿时变得清晰条理起来。
整个工坊仿佛一架刚刚上了润滑油的新机器,虽然依旧忙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混乱与焦灼,多了几分井然有序的效率。
婶子们各司其职,协调配合,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那种掌控局面、解决问题的成就感,让她们的眼神格外明亮。
苏安站在工坊门口,看着里面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的景象,看着旺大婶子中气十足地指挥调度,看着崔婶儿一丝不苟地检查皂块品质,看着何妙熟练地拨动算盘核对着数据……
这个由婶子们一手开创的产业,正在以一种健康而蓬勃的姿态,真正地成长起来。
她们不再仅仅是被动执行者,而是成为了主动的管理者和经营者。
然而工坊里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工坊对苏安提供的原材料依赖加深。
婶子们已经开始思考原材料供应稳定性的问题。
苏安空间里目前的产出供应现在在工坊用量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工坊要发展,以后会是独立的产业,那么原料就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婶子们就原料问题再次找到苏安。
“安安啊,原料供应的问题,我们也想过了,全靠景王爷那边的路子也不行,咱们就是想问问你,你说那些原料我们自己种植自己做能行不?”
苏安感叹婶子们的成长速度,但也欣慰。
“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们目前客居这里,现在已入深冬,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年后红薯地忙完,上面一旦来消息我们就得走了…”
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突然被一盆冷水浇下…
“那…咱的工坊就只能干这两三个月了?”旺大婶快难过哭了!
虽然工坊还没有分银钱,一个子儿都还没到手里,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忙碌,实现的价值,不仅仅是靠工钱来衡量的。
“旺大婶先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苏安一脸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