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倾，你干什么？”慕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我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的话语带着偏执与怒意，可慕青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潜藏着的慌乱与不安。
他表现得越是强势霸道，那份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就越是无处遁形。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慕青瞬间了然。
“我从未设想过和除你之外的人度过一生。”慕青抬手，轻抚上他的后颈。
“我方才只是在想，若没有你，我一个人的日子该是何等灰暗无趣，前尘旧梦，怕是永无宁日。”
她指尖下滑，带着些许凉意，若有似无地拂过他因激动而微微滚动的喉结，动作轻佻又亲昵。
随即，她又仰起脸，眉眼弯起：“顾丞相……是吃醋了？”
那笑容，明亮，张扬，带着一点点促狭。
顾兰倾满腔的妒火与恐慌，在这笑容里被冻结、然后寸寸碎裂。
一如多年前，演兵场上，他于万千兵卒中，远远望见的那个高踞马背、手持红缨枪的祁连将军。
彼时，她也是这般眉眼飞扬，神采照人，瞬间便撞入他心底，从此再未能忘怀。
时光荏苒，他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以为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心防。
可此刻，在她这了然又带着戏谑的笑容面前，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十五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年。
她甚至无需多言，只需这样对他一笑。
他便已满盘皆输，溃不成军。
慕青见他这般怔愣模样，心头那点激动更是压不住了。
只觉得此时的顾丞相实在可爱得紧。
她指尖原本轻抚他后颈的动作，愈发大胆起来。
指尖带着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脊骨缓缓下滑，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
那只作乱的手并未停歇，反而灵巧地探入他衣襟的下摆，贴上紧实温热的腰腹，甚至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
顾兰倾呼吸猛地一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声音已然沙哑得不成样子：“青儿...”
“嗯？”
慕青仿若未觉，仰着脸，笑吟吟地看他，另一只手则趁机在他紧实的腹部上不轻不重地画着圈。
顾兰倾抓住她作乱的手腕：“……别闹。”
“偏要。”
慕青轻笑，另一只手却更加不安分地向下探索，隔着衣料，精准地覆上他腰腹之下那已然紧绷的灼热。
感受到掌下的肌理猛地一缩，非但没抽回手，反而就着他的力道又贴近了几分，吐气如兰:“丞相大人醋劲儿这么 大，不得好好……安抚一下？”
顾兰倾闷哼一声，眼底压抑的暗潮几乎要决堤。
就在两人呼吸交融，唇瓣即将相贴的刹那——
屋外骤然响起柳大娘略带焦急的喊声，伴随着几声狗吠，“我就说这几天的干粮和腊肉老是对不上数！这回让我看见了吧，你个野狸子别跑！”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扔东西的声音。
床榻间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慕青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开心，几乎直不起腰：“噗——哈哈哈哈哈！是八野吧？！是八野也跟着你来了吗？”
……
夜色重归寂静后，不远处那棵落光了叶子、挂满冰霜的老槐树枝桠间，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抱着一块刚从厨房顺来的、还带着余温的粘豆包，委屈巴巴地小口啃着。
八野望着京城的方向，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被北风吹得通红的鼻尖抽了抽，带着哭腔小声嘟囔：“……这破地方冷死了，啥时候回家啊……”
……
慕青与顾兰倾在柳林村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度过了一月的悠闲时光。
他们仿佛真的忘却了京城的风云与各自的过往，只做一对寻常的农家夫妻。
顾兰倾学着劈柴、喂鸡；慕青则和柳大娘一起腌制酸菜，教柳绿认字，在袅袅炊烟与鸡鸣犬吠中，体味着寻常夫妻的琐碎与温馨。
日子简单得如同村边溪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
这日，阳光正好。
柳大娘带着柳绿去邻家串门，柳大伯也赶着驴车将积攒的山货送到镇上贩卖。
小院里，顾兰倾正拿着扫帚，仔细清扫着院角的落叶，慕青则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眯着眼，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暖阳。
一片静谧祥和之中，院外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杂沓的马蹄声，最终在他们院门口停下。
紧接着，院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几名身着劲装的侍卫迅速分列两侧。
随后，风尘仆仆，一身官服的林福平快步踏入院子。
他目光一扫，看见拿着扫帚的顾兰倾和悠闲晒太阳的慕青，脸上的焦急与无奈几乎要溢出来，捶胸顿足道：“我的两位祖宗哟！你们倒真在这里过起神仙日子来了！可知我这段时日头发都快掉光了！”
顾兰倾握着扫帚的手未停，只抬眼淡淡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福平没好气地回道：“你当皇家的探子是吃素的吗？你能藏，他们自然能找！是三皇子殿下告诉我你们的位置的，特命我前来，务必接你们回京！”
他喘了口气，语速极快：“南境之事牵连出的官员比预想还多，空缺一时难以填补，各方势力借机搅动风云，你们竟还能在此悠哉游哉！”
“与我何干？”顾兰倾面色依旧平静无波，“我已递上辞呈，不再是朝廷命官。”
“辞呈？！”慕青愕然起身，看向顾兰倾，“你之前不是同我说，只是向陛下告了长假吗？”
林福平一听，更是气结，抢白道：“你们当朝廷命官是店小二吗？说不干就能撂挑子？你的辞呈，陛下未曾御笔亲批，内阁也未敢决议，如何能算数？！”
他知道跟顾兰倾争辩难以速决，转而快步走到慕青面前，语气沉痛而急切：
“慕青啊，你离京后不久，这家伙料理完手头最紧急的几桩政务，转头就递了辞呈，摆下偌大一个烂摊子。如今朝中能稳定大局的，非他莫属。也请你务必回京相助。”
慕青眉头微蹙道：“我回去又能如何？不过一个虚职少师。”
林福平却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太子殿下因南境之事已被软禁东宫。如今几位成年皇子及其母家、背后支持的势力皆蠢蠢欲动，京城已是暗流汹涌，恐有……夺嫡之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