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缠绵悱恻的亲吻之后，顾兰倾将脸颊泛红、气息微乱的慕青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榻，自己也褪去外袍，在她身侧躺下，顺手扯过锦被将两人盖住。
床帐之内，光线昏暗，慕青侧过身，面向顾兰倾，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垂落枕畔的一缕墨发，轻声问道：
“朝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南境那水晶宫的事，后续如何处置了？”
顾兰倾闭着眼，似乎有些疲惫，但回答的声音依旧清晰冷静：“水晶宫牵连出的几条线，最终都指向东宫。”
虽然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是太子亲自下令建造或主导贩卖人口，但许多往来账目，以及几个关键人物背后的资金流向，都与太子名下的一些产业，以及他母族的一些隐秘账目对得上。
即便他不是主导者，也绝对是知情者，并且是最大的受益方之一。”
慕青眉头蹙起：“所以陛下才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嗯。”顾兰倾应了一声，“证据呈上去后，陛下震怒。虽未立刻下旨，但软禁东宫，已是废储的前兆。只是……”
他睁开眼，眸色在昏暗中显得愈发幽深，“就在圣旨即将拟定下达的当口，陛下忽然按下不表了。
“如今是二皇子齐厌在监国？”慕青想起林福平的话。
“是他。不过这位殿下……”他顿了顿，似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于政务经济一窍不通。如今监国，于他而言怕是苦差多于权柄。”
“不过二皇子的舅舅，武威侯，近来确有水涨船高之势。借着辅佐外甥监国的名头，频繁插手六部事务，安插亲信。他本就是兵部出身，在军中有些根基，如今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慕青沉吟片刻，心道这个武威侯她也打过交道，是个心思缜密，极有城府之人。
“那三皇子呢？”她记得顾兰倾与齐云私交不错，前世似乎也走得颇近。
“他来找过我几次。”他淡淡道，“言语间，对目前朝局的混乱、太子之位的空悬，以及边境可能因朝中不稳而生的隐患，都颇为忧虑。话里话外，有所暗示。”
至于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如今这局面……你打算怎么做？”
顾兰倾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他侧过头，在慕青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已差人持我名帖和信物，前往北疆慕府，正式向你的父母提亲。”
慕青的心一跳，她微微支起身，而顾兰倾则是轻抚着她的手臂，嘴角带着一丝温润的笑。
慕青笑道：“你可知前两世，都是我向你求的婚。”
“……确实是我可能做出的事。祁连将军，英姿勃发，我……不敢信你真的会为我停留。唯有诱你亲自说出口……我这颗心，才算真正落到了实处。如今两情相悦，能得慕将军青睐，兰倾欣喜若狂。”
情之所至，顾兰倾忍不住再次俯身。
这个吻比方才更加深入缠绵，直吻得慕青气息紊乱，脑中嗡嗡作响。
她终是受不住这般腻乎的纠缠，微微偏头躲开，气息不稳地轻推他的胸膛：“停……停下……顾兰倾！”
顾兰倾的动作顿住，不满地被她推开些许距离。
慕青趁机平复了一下呼吸，她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开口：“兰倾，提亲之事……我是欢喜的。只是，眼下朝局……我们两家联姻太过惹眼，能否……暂且推迟？”
话音刚落，顾兰倾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方才还带着情动的脸，此刻如同骤然被寒雨打落的桃花，只剩下一种湿漉漉的的可怜。
“我等那一刻，等得魂牵梦萦，几近成狂。”
他微微倾身，俊美的脸庞瞬间在慕青面前放大。
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引诱，“……如今你一句推迟，是要将我的心，再悬到几时？”
在对待慕青的事情上，顾兰倾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他也从来不吝啬使用自己的美色，总是发挥到淋漓尽致。
得到便是最好，要什么风骨？
这委屈至极的模样，看得慕青心头一紧，几乎要立刻心软改口。可想到两人长久的以后，她还是压下了内心的冲动。
“虽然前几世的危机都躲过去了，储位空悬，各方势力都在重新押注。慕家即便交出兵权，我父亲在军中的余威犹在；顾家富甲天下，掌经济命脉。
此时两家联姻，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是一桩婚事，而是一个庞然大物的结合，一个足以打破目前微妙平衡的信号。
上一世，我们以为上交权柄、散尽大半家财便能自证清白，换取平安。但‘怀璧其罪’，这一世，我不想重蹈覆辙。”
顾兰倾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不容她退缩。
他温热的唇便再次落下，从她光洁的额头开始一路向下，最终流连于她微微起伏的、只隔着薄薄寝衣的胸口。
那细密而灼热的触感，带着微痒的湿意，让慕青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栗起来，下意识地想蜷缩，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抱之中。
意乱情迷之际，她听见顾兰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里是掌控一切的傲然：
“青儿，你说得对。”
他的唇瓣摩挲着她锁骨处细腻的肌肤，引得她又是一阵轻颤。
“既然退让换不来生路，那便不退了。”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
“他们不是惧怕慕家与顾家结合吗？那我便让这结合，变成无人敢撼动的参天大树。”
“我要这天下皆知，我顾兰倾倾慕于你，非卿不娶。我要为你我，争一个无人敢置喙、无人敢算计的未来。”
他再次俯身，攫取她的呼吸。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春儿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拿着扫帚准备打扫少师府前院的落叶。
晨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寒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刚走到廊下，便见一人影从通往内院的方向缓步而来。
身姿挺拔，墨发玉冠，清雅出尘，不是那位顾丞相又是谁？
春儿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拜见顾大人！”
顾兰倾脚步未停，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便与她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府门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春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直起身，茫然地眨了眨眼。
等等……
她猛地回过神来，环顾四周熟悉的院落景致——假山、鱼池、她昨日才修剪过的花木……
这明明是她家小姐的少师府啊！
可现在天才刚亮，顾丞相怎么会从……从内院的方向出来？！
春儿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嘶——疼！
不是做梦！
她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扫地了，抱着扫帚就急匆匆地跑向内室，连门都忘了敲，直接掀帘闯了进去
“小姐！小姐！”她气喘吁吁地喊道。
慕青刚被吵醒，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一大早的，吵什么？见鬼了？”
“不是鬼！是、是顾丞相！”春儿又急又懵，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刚才在院子里，看见顾丞相了！他从咱们内院出去的！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啊？奴婢是不是还没睡醒？”
“……大清早的，胡说什么梦话。我看你真是睡迷糊了。”
春儿看着自家小姐那分明是刚睡醒的模样，更加困惑了。
她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心里还在纳闷：……她明明看得真真切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