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清风镇外的义庄里,烛火忽明忽暗。
英叔盘膝坐在三清画像前,指尖捻着三枚铜钱,双目微阖。身旁的文才哈欠连天,手里的桃木剑险些滑落,秋生则蹲在门槛边,盯着院外的月光发呆,嘴里还嘟囔着:“师傅,这都守了三天了,那僵尸真会来吗?”
英叔眼皮未抬,沉声道:“玄魁生前乃忠良之后,遭奸人所害,怨气不散化为僵屍,三日前有人见它在乱葬岗吸食月光精华,今夜月圆,它定会来此寻那具镇邪的金甲尸身。”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门窗吱呀作响,烛火猛地一暗,险些熄灭。文才吓得一哆嗦,躲到英叔身后:“师、师傅,来了!”
秋生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了腰间的墨斗,却不忘嘴硬:“怕什么,有师傅在,管它什么玄魁,定叫它有来无回!”
英叔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起身抓起桌上的桃木剑,朗声道:“布阵!”
文才和秋生不敢怠慢,连忙搬出早就备好的黄符、糯米、墨斗线。三人手脚麻利地在义庄中央布下一个八卦困尸阵,黄符贴在四角,糯米撒成圈,墨斗线纵横交错,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阵刚布好,院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两扇木门被生生撞开。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立在门口,身形高大,身披破烂的官袍,面色铁青,獠牙外露,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正是玄魁!
玄魁鼻子嗅了嗅,目光落在义庄角落那具盖着黄布的金甲尸身上,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抬脚便要往里闯。
“孽畜,休得放肆!”英叔大喝一声,桃木剑一挥,一道黄符疾射而出,精准地贴在玄魁胸前。
“滋啦”一声,黄符燃起一道青烟,玄魁吃痛,嘶吼着后退半步,一双绿眼死死盯着英叔,满是怨毒。
秋生趁机甩出墨斗线,喝道:“着!”墨斗线如灵蛇般缠向玄魁的四肢,文才也抓起一把糯米,狠狠砸了过去:“看招!”
糯米打在玄魁身上,顿时冒出阵阵黑烟,玄魁疼得狂性大发,双臂猛地一震,竟将墨斗线挣得粉碎,官袍下的皮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却丝毫不见退缩。
“好强的怨气!”英叔眉头紧锁,玄魁不同于寻常僵尸,它生前心怀忠义,死后怨气与正气交织,寻常道术竟难以伤它根本。
玄魁冲破墨斗线的束缚,径直扑向金甲尸身。英叔见状,脚踏七星步,桃木剑挽出一个剑花,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煞!”
桃木剑带着一股凌厉的剑气,刺向玄魁的后心。玄魁似有察觉,猛地转身,双爪拍向桃木剑。“铛”的一声脆响,爪尖与剑身相撞,竟溅起一串火花。
英叔被震得后退两步,气血翻涌。文才和秋生见状,连忙上前夹击。文才举着桃木剑乱砍,秋生则绕到玄魁身后,将一张镇尸符贴在它的后脑勺上。
玄魁的动作顿时一滞,英叔抓住机会,纵身跃起,将腰间的八卦镜猛地按在玄魁额头。“嗡”的一声,八卦镜金光四射,玄魁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上的怨气如同潮水般翻涌,却被金光死死压制。
“秋生,取鸡血来!”英叔沉声喝道。
秋生连忙跑进里屋,端出一碗早已备好的黑狗血。英叔接过狗血,手指蘸了蘸,在玄魁额头的八卦镜上画了一道镇煞符,喝道:“忠魂不灭,怨气不散,贫道今日便渡你往生,莫再留恋尘世!”
玄魁浑身一颤,绿眼中的怨毒渐渐褪去,竟露出一丝清明。它低头看了看自己青灰色的双手,又抬头望向窗外的圆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身体缓缓变得透明。
片刻后,金光散去,玄魁的身影消失无踪,只留下地上一件破烂的官袍,和一枚刻着“忠勇”二字的腰牌。
英叔长长舒了一口气,收起桃木剑,看着那枚腰牌,轻叹道:“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文才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师傅,这玄魁也太厉害了,差点就栽了。”
秋生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道:“还是师傅厉害,三两下就把它渡化了。”
英叔瞪了两人一眼:“下次再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罢,英叔弯腰捡起那枚腰牌,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月光透过门窗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义庄里的烛火,终于安稳了下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具金甲尸身的黄布下,隐隐有一道黑影,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