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全场。
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竟在这无声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八年?十年?”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每个人心上,“是盘踞在此,吸了圣水观八年、十年的血吧!”
只此一句,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群,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鸦雀无声。
明辉等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陈白露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激愤又带着几分心虚的脸。
她知道,这场决战,避无可避了。
就在这片死寂中,她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给你们,也给圣水观一个清清楚楚的了断。”
“苏无尘师兄。”
“在。”
苏无尘立刻上前。
“记下:第一,即刻起,圣水观进行人事重整。所有岗位,重新竞聘。首要条件——须为正式受箓的道门弟子。”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如冰刃般刮过明辉等人惨白的脸,“不符合此根本条件者,圣水观不再留用。”
人群中瞬间一片骚动,这是直接掘了他们的根!
“第二,”
陈白露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道,
“既然诸位口口声声念着白鹤卿的‘功劳’,那正好。明日,我会请审计团队入驻,不是只查那几个小领导,而是彻查过去十年,所有经手过观内资金、物资采购、工程项目的账目! 凡有亏空、贪墨、利益输送者,有一个算一个,不仅即刻开除,观内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追讨全部赃款的权利!”
这话如同第二记重锤,砸得许多人腿脚发软。
他们敢闹,就是觉得法不责众,没想到陈白露如此狠绝,要掀翻所有人的桌子!
“第三,”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明辉身上,“你既认为白志勇是正统,那便去寻他。圣水观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即刻起,你与身后这几位,”
她手指点过刚才闹得最凶的几人,
“不再是圣水观的人。苏无尘,看着他们收拾个人物品,‘请’他们下山。若敢损坏观内一草一木,按市价十倍赔偿。”
“是!”苏无尘声音洪亮,带着护卫堂弟子立刻上前。
明辉等人面无人色,他们本想逼宫,却没想到陈白露直接掀了棋盘,手段如此酷烈!
“陈白露!你……你不能这样!我们在观里这么多年……”
明辉还想做最后挣扎。
“正是因为你们在这里‘这么多年’!”
陈白露厉声打断,积压的威势骤然爆发,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浪翻滚,“圣水观才会乌烟瘴气,祖师爷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清理门户,正在今日!”
她不再看他们,转向剩下那些面露惶恐、摇摆不定的众人,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至于你们——还想留在圣水观的,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愿意遵守新规、参与竞聘的,留下。还想跟着白家父子那条破船一起沉的,现在就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圣水观,是清修弘道之地,不是藏污纳垢之所,更不是任何人的私家产业!从今日起,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只有苏无尘带人“请”明辉等人离开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但许多人脸上并非惶恐,而是不忿与轻视。
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法不责众,陈白露一个刚上任的女人,不敢真把他们这些“老人”怎么样。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发虚。
自己几斤几两最清楚不过——要学历没学历,要正经本事也没几分,全靠着跟白鹤卿的亲戚关系或早年溜须拍马,才在这清闲体面、香火鼎盛的道观里,占了个钱多事少的肥缺。
陈白露搞什么“竞聘”、“受箓”,分明是要断他们的根!
但如果白志勇能上位,那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切就能回到从前,那些油水丰厚的岗位,自然还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巨大的利益和深深的恐惧交织,让他们决定铤而走险。
当天下午,这群人便聚在一起,忿忿不平地跑去找白志勇。
“志勇!你得出来主持大局啊!那陈白露要把我们这些跟你爸打江山的老人全赶走!”
“就是,观主之位本来就该是你的!她凭什么?我们只认你!”
“没了我们支持,她陈白露就是个光杆司令!这观里大大小小的事,离了我们,她玩不转!” 有人试图给彼此,也给白志勇打气。
白志勇自己早已焦头烂额,今天接连几个来自陌生号码的“了解情况”的电话,已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他看着这群还想把他架在火上烤、还做着春秋大梦的“叔伯”,又急又气,直接挥手驱赶:“走走走!都给我走!我现在有一堆事要忙,你们赶紧走!”
一群人被轰了出来,更加郁闷,却仍存侥幸,互相安慰道:“志勇这是被吓破了胆!没关系,只要我们团结,她就奈何不了我们!难道她真能把我们都开了?观里还要不要运转了?”
他们商量着继续僵持,不信陈白露敢犯这“众怒”。
然而,次日清晨,一切侥幸都被彻底粉碎。
以赵老六、王六姑和钱胖子为首的几个刺头,依旧消极怠工,聚在茶水间里玩手机、发牢骚。
“哼,我看她能硬气到几时!”赵老六撇着嘴。
“就是,没了我们,她连大殿的门朝哪开都弄不清楚!”王六姑附和道。
就在这时,比较年轻的钱胖子突然盯着手机屏幕,眼睛瞪得溜圆,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六、六哥!六姑!你们快看!这……这新闻上说的是不是咱们观?白、白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