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御座】号在老国王那凝固了的，惊骇欲绝的表情中。
被瞬间蒸发，尸骨无存。
不，用“蒸发”来形容，都显得太温柔了。
在那万炮齐发的光芒亮起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抽离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艘代表着勇达里姆王国万年荣光的超级旗舰。
连同它周围那近百艘组成决死冲锋阵型的皇家卫队。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从宇宙这块画板上，轻轻地抹去。
物质，在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空间，在那个坐标点上，出现了一片纯粹的虚无。
那片空域，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一支金色的、燃烧着最后辉煌的舰队。
也从未有过一个，妄图用自己的傲慢，去对抗时代的，苍老的国王。
整个宇宙，都安静了。
德尔塔星系，所有的通讯频道。
无论是破晓同盟的，还是那些四散奔逃的附庸舰队的，都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沉默。
神堡，公共网络上，亿万观众的屏幕前，弹幕消失了。
所有人，都张着嘴，做不出任何反应。
主播马丁的直播间里，他那脱臼的下巴还挂在那里。
一串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片空空如也的宇宙。
大脑，已经被刚才那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景象，彻底烧成了空白。
“骗子……”
“我是个……骗子……”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之前，他用这两个字，将李辰打入深渊。
现在，这两个字，成了对他自己，最精准的判决。
……
“立即……立即跃迁！以最高优先级，逃离这片星域！”
几十光年之外，格莱博赛基金会那艘如同水晶艺术品般的旗舰“利润至上”号内。
水晶代表那非人的精神网络。
发出了代表着“恐慌”的，歇斯底里的尖啸。
他甚至没有去计算损失，没有去评估风险。
在【不落之城】展露真身，并且只用了一轮齐射，就将一支A级文明的王牌舰队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的瞬间。
他那由纯粹逻辑和数据构成的思维核心，只剩下了一个字。
逃！
数艘幽灵般的舰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紧急跃迁程序。
空间在它们周围剧烈扭曲。
下一秒，这支准备坐收渔利的秃鹫舰队，便以一种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
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星域之中。
水晶代表在舰队进入亚空间的最后一刻。
只来得及向所有董事，留下了最后一句充满了惊骇与恐惧的精神波动。
“立即……立即重新评估破晓同盟的威胁等级……”
“最高级……”
“‘不可预测’！”
……
战场上的沉默，被一声凄厉的投降信号打破。
“我们投降！我们是哈拉夫星邦的舰队！我们愿意向伟大的破晓同盟效忠！”
一艘附庸文明的巡洋舰，不仅关闭了所有武器系统。
甚至主动调转了炮口，向着旁边一艘还在犹豫的，昔日的“盟友”战舰，狠狠开了一炮。
用最实际的行动，递交了自己的投名状。
这，像一个信号。
瞬间，整个战场，变成了大型的“跳反”现场。
“我们是库兰商业联合的！我们也投降！”
“别开火！我们早就看勇达里姆不顺眼了！”
“李辰导师万岁！新时代万岁！”
那些前一秒还在为老国王卖命的附庸舰队。
这一刻，为了活命，比谁都积极。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破晓同盟发出了投降信号，然后调转炮口。
疯狂攻击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前盟友”，以表忠心。
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
【不落之城】的舰桥上，李辰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这场闹剧。
他对奥萝拉和娜塔莉亚下达了指令。
“打扫战场，接收俘虏。”
“然后，你们的舰队，直接开进勇达里姆的疆域。”
“告诉那些星球的总督，他们的国王已经死了。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跪下来，迎接新的主人。”
“要么，站着，和他们的旧主子一起，变成宇宙的尘埃。”
奥萝拉和娜塔莉亚的全息投影，躬身领命。
她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万炮齐发所带来的震撼。
而李辰，则从归墟王座上站起。
他没有享受胜利的欢呼。
也没有去检阅他的无敌舰队。
他分出灵能分身，驾驶着一艘小型的穿梭机，用庞大的灵能包裹着，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个方向，是【黄金御座】号被抹除的核心区域。
那里，一片狼藉。
虚空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还在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金属碎片。
那是【不落之城】那一轮齐射下，唯一残留的东西。
也是那个疯狂的旧王，在这个宇宙中，留下的最后痕迹。
李辰的穿梭机，缓缓停在一块最大的，还勉强能看出是王座一部分的金色碎片旁。
他伸出手，隔着穿梭机的舷窗，轻轻触摸着那块冰冷的碎片。
那上面，还残留着查尔斯三世最后那股充满了疯狂与不甘的气息。
冰冷的，只有他能听到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叮！检测到特殊事件坐标：“旧王陨落之地”！符合签到条件！】
“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A级科技图纸：【君临级】战列舰全套设计图！】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物品：查尔斯三世的‘国王日记’（加密数据块）！】
李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君临级】的设计图，对他来说，聊胜于无。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份“国王日记”。
他立刻对那份加密的数据块，进行了最高权限的解密。
幽蓝色的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里面记录的，不是一个帝王征战四方的丰功伟绩。
也不是一个统治者勾心斗角的权谋算计。
而是一个充满了恐惧、挣扎与疯狂的，灵魂的独白。
日记的第一页。
“第十七个周期……‘监管者’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三千年。星海共同体的档案库里，所有关于‘牧场’和‘收割’的记载，都被列为了最高机密。”
“他们以为，只要不看不听，灾难就不会降临。一群蠢货！”
日记的中间。
“我找到了先祖留下的预言。每一次‘终末’，都是一次文明的大清洗。只有将整个银河的力量拧成一股绳，用最坚固的壁垒，将我们的文明包裹起来，才有可能在那场‘收割’中，幸存下来。”
“我必须统一银河，用铁与血，整合所有的力量。那些鼠目寸光的议员，那些只知道逐利的商人，他们不懂！他们根本不懂，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日记的最后一页，时间，就在决斗开始前。
“那个叫李辰的年轻人，他很有趣，很有活力，也很……危险。”
“他打破了所有的规则，像一头闯入瓷器店的公牛。也许，他能成功。也许，他能比我做得更好。”
“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用我自己的方式，为我的文明，为我的子民，去争那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哪怕，要背负上暴君的骂名。”
“终末将至，万物成灰。愿，王权，能成为我们最后的壁垒。”
李辰静静地看着日记里的内容，久久没有说话。
原来，那个被他亲手抹除的，疯狂而傲慢的老国王。
并非完全源于对权力的迷恋。
他也是一个预见到了末日，并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抗的可怜人。
一个孤独的，不被任何人理解的，背负着整个文明命运的，守望者。
大可汗的呓语，老国王的日记。
两个截然不同的霸主，却都指向了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这个银河系，不是家园。
是一个被圈养的牧场。
而所谓的文明发展，不过是等待被收割的，圈中肥畜。
李辰关掉了光幕。
他赢得了王座决斗。
他即将君临整个银河。
可这份胜利的喜悦，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的苍白。
这份情报告诉他。
他，只不过是，从一个即将被宰杀的肥羊。
变成了这个“牧场”里，新的，更大，更肥的……头羊。
而现在，这份沉重的，对抗“收割者”的责任。
落到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