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风跟着点头,表示支持自家娘子的决定。
徐贞月转身,不动声色地拉过芊凝,低声嘱咐:“芊凝,你是长姐,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家好好待着,照看好......家里。”
她特意加重了“家里”二字,递过去一个彼此能懂的眼神。
芊凝虽然才十岁,但在徐贞月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她是极为聪慧的,这也是徐贞月动了要培养她的心思的原因之一。
看到娘亲的眼神,芊凝立刻心领神会,娘亲是要让她留意芊彤和怀谦,别让他们闯进厢房,发现还在养伤的萧彻。
萧彻的身份太过特殊,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了一份凶险,徐贞月也是不想到时候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待安排妥当,四个大人便拎着节礼出了门。
按理来说,年前的那次是节礼,这次是新年第一次登门,也该送节礼,方显孝顺。
沈嘉安拎着两斤用油皮纸包着的红糖,徐贞月则咬牙从小米缸里舀了3斤上好的小米。
要她来说,给孙秀兰一粒米都算浪费,大多数还是落到了沈嘉安和沈大勇、沈二勇的肚子里。
两家商量好,每家再出一两银子作为拜年的喜钱,这在他们看来,已是极给孙秀兰面子了。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怕徐贞月有钱,但她打心底也一文都不想给,奈何孙秀兰是沈培风的母亲......
孝字当头,有些事她只能忍着恶心也要办。
到了沈家老屋,孙秀兰正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眼皮耷拉着,脸上不见半分的喜气。
今年过年没置办新炭,那炭盆里的还是去年剩下的,估计这个冬天没过完,也就用没了。
因此,孙秀兰只能省着些用,堂屋的那点暖气,随着四个人进门,瞬间消散了大半。
以至于徐贞月刚进屋,就冷得一哆嗦。
见到人进来,孙秀兰那双三角眼立刻往他们身后扫,见空无一人,她脸色也沉了下来。
“呦!还知道来啊!”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目光落在沈嘉安放在桌上的红糖和徐贞月手里那袋小米上,嘴角撇了撇,显然没有看上。
“这大过年的,就拎这点东西来糊弄我?两斤糖,几斤小米,够干什么的?打发叫花子呢?”
沈培风眉头紧锁,沈嘉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早知道娘会这么说,他们心里也没抱有期待,但......真正听到这话时,他们这两个当儿子的,还是只觉心头更加寒冷。
何玉莲已经忍了许久,这次她也想站出来发泄一番,刚想要开口为自家相公和大哥辩解,却被大嫂轻轻拉住手腕。
徐贞月冷着脸,只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呵呵,我们可没说有些人是叫花子,但有些人要这么想,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左右别人的看法吧?那不是成神仙了?”
孙秀兰一听,这不是阴阳怪气说自己是叫花子吗?
心口被压着的一口气吐不出来,就会一直难受,孙秀兰被激得起身,指着徐贞月的鼻子预备开骂。
徐贞月伸手,将孙秀兰的手往旁边一扒拉,她可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话。她没这个习惯。
她将小米和一两银子放在桌上,从脸上挤出一抹看似恭敬的笑意:“婆母,人贵在自知,你若安分些,我们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但你若再想拿我们送来的银子、吃食,去讨好你那不中用的二儿子,还有你的两个宝贝金孙,那以后,我们除了每月的养老钱,也不会送任何东西来了。”
毕竟有些东西,他们送来是情分,不送是本分,那分家契上可没有写明要月月给吃的。
徐贞月略微思索,继续说道:“这是一点心意,孩子们还小,天冷路滑,就没带他们过来,怕冻着了。”
反正这个老太婆也不待见她的孩子们,何必让孩子们来?来见识她们的阿奶如何不要脸吗?
“冻着?”
孙秀兰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似的,“我看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长辈!连孙子孙女的面都不让我老婆子见见?你们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啊?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挑唆,让孩子们不认我这个奶奶了?”
她越说越激动,刚刚垂下去的手指再次指向徐贞月,几乎要戳到她脸上去了。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拿着这点破东西就来敷衍我,连孩子都不让见,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何玉莲被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婆母怎可如此不要脸面!
沈嘉安和沈培风也是面色愈发难看,正要说话,徐贞月再次上前半步,将三人都挡在了身后。
徐贞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声音不大却格外锐利,字字清晰,带着一股让人胆颤的冷意:
“婆母,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在理了。”
“红糖养人,小米养胃,两个儿子孝顺您二两银子的喜钱,这在村里哪家不是顶顶体面的?您出去问问,谁家婆婆大年初一能收到分了家的儿子媳妇这么重的礼?”
“哦?对了,我们孝顺了这么多,那您最孝顺的二儿子给了您多少喜钱啊?有100文吗?还是说,您又拿了自己的养老钱给两个金孙和长不大的二儿子发了压岁钱?”
“孩子没来,是因为年纪小,经不住冻!再者,来了也没几句好话等着,您一口一个赔钱货,一口一个贱骨头,让我孩子大年初一冒着被冻病的风险来挨骂?我没那么想不开!”
“我们今日来,是念着您是长辈,该尽的礼数我们一样都没少!您若非要觉得我们是不孝,是白眼狼,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但这‘挑唆孩子不认奶奶’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与其在这怪我们,您倒不如自己想想,您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孩子们的!这顶大帽子,您还是收回去自己戴吧!”
徐贞月:舒服~
她这一番话,又快又狠,一句接着一句,似乎早就在她脑子里过了千百遍,句句在理,直接将孙秀兰的胡搅蛮缠和刻意刁难揭穿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