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窟深处,祭坛广场。
两千多名蛮荒人族如同受惊的牲畜,被驱赶到这血腥的刑场。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墙壁上嗜血磷石的幽红光芒映照着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孩子们紧紧抓着父母的衣角,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女人们眼神空洞,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男人们则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面对未知残酷命运的无力与冰寒。
虎煞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了屠杀的序曲。
“吼——!”
石柱率先发出非人的咆哮,那声音混浊、暴戾,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望。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活动的肉山,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入人群最密集处。
他的战斗方式毫无技巧,纯粹是力量的极致宣泄。
对准一个试图用身体护住妻儿的中年汉子。拳头未至,那灼热腐蚀的煞风已让汉子皮肤起泡。下一秒,“噗嗤”一声闷响,汉子连同他怀中的亲人,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鲜血、碎骨、内脏四散飞溅,将旁边几人淋得满头满脸。石柱青黑色的岩石皮肤被温热的血液染红,他非但没有厌恶,反而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的腥甜,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醉。煞气如同有生命般,主动缠绕上那些飞溅的血液和逸散的恐惧魂力,被他贪婪地吸入体内。
他根本无视脚下的哀嚎,巨大的脚掌抬起,然后重重落下。“咔嚓”的骨裂声连绵不绝,如同踩碎了一地的枯枝。有人想抱住他的腿,却被他随意一抖,便甩飞出去,撞在坚硬的岩壁上,化作一滩肉泥。
石柱的情绪是简单而直接的——杀戮的快感,力量增长的满足,以及对虎煞命令的绝对服从。他的心智被《熔岩魔煞诀》的煞气不断侵蚀,属于“石柱”的人性正在迅速泯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只知破坏与吞噬的凶兽。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践踏,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膨胀,这膨胀的力量感又反过来刺激他进行更疯狂的杀戮。他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这是他在皇都底层从未体验过的“强大”。
与石柱的狂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毒牙的阴冷与精准。
他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人群。他的目标明确——那些气血相对旺盛,可能提供更多“养料”的青壮年。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舞蹈,却又致命无比。
乌黑的指甲在幽红光线下几乎看不见轨迹。“嗤”的一声轻响,一名试图反抗的青年的喉咙便被划开,伤口瞬间泛黑、溃烂,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眼中的光彩便迅速黯淡。毒牙的手指掠过另一人的胸膛,指尖轻易刺破粗布衣衫和皮肤,将一丝阴寒的毒煞之气注入心脏。那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乌青,直挺挺地倒下。
他所过之处,不仅留下尸体,更留下了一片无形的毒域。稍微靠近他的人群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皮肤出现诡异的黑斑。他们惊恐地后退,互相推挤,却无法摆脱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阴影。毒牙冷漠地观察着中毒者的反应,如同一个挑剔的药师在检验药效,不断微调着自身毒煞的输出。
毒牙的情绪更为复杂。他有对力量的渴望,对虎煞的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艺术性的残忍。他享受这种悄无声息间夺走生命的过程,享受猎物在绝望中缓慢死去的恐惧。他看着石柱如同野兽般冲杀,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那是智者对莽夫的不屑。他的心智同样在被《幽影毒蛊经》扭曲,变得更加阴鸷、算计,将生命视作可以随意取舍的材料。
屠杀并非单方面的碾压,绝望中亦有人性的微光与徒劳的反抗。
几名血气方刚的青年,眼看亲人惨死,发出悲愤的吼叫,捡起地上的碎石,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冲向石柱和毒牙。然而,他们的攻击落在石柱身上,如同蚍蜉撼树,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而试图靠近毒牙的人,往往在半途就毒发倒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一位母亲在混乱中死死护住怀中的婴儿,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飞溅的碎石和煞气的冲击。她口中哼唱着走调的、蛮荒古老的摇篮曲,试图安抚受惊的孩子,直到石柱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歌声戛然而止。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起初还此起彼伏,但随着死亡的蔓延,这些声音逐渐微弱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只剩下石柱狂暴的践踏声、骨骼碎裂声,以及毒牙指甲划破空气的轻微嘶鸣。
虎煞在阴影中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能清晰地“看到”,精血与魂力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祭坛中央的血池,那池中的液体变得更加粘稠、猩红,翻涌着痛苦与怨念的能量。毒牙和石柱身上的气息,如同被投入薪柴的火焰,节节攀升。
“还不够。”他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石柱,你的煞气驳杂,需要更精纯的提炼!毒牙,你的毒,要能侵蚀神魂,而非仅仅毁坏肉身!”
他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着两名“血煞卫”更加疯狂地压榨自身的潜力,也更加高效地屠戮着剩余的生命。
当最后一声微弱的呻吟消失,祭坛广场已化为真正的修罗场。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溪流,沿着符文沟槽汩汩流淌。浓烈的死气与煞气混合,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石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喘着粗气,周身沸腾的煞气几乎形成暗红色的火焰。毒牙则静静立于一旁,周身毒煞之气凝而不散,眼神更加幽深冰冷。
虎煞终于从阴影中走出,踏过粘稠的血泊,如同行走在寻常地面上。
“清理干净。”他淡淡吩咐,看都未看那满地的尸骸一眼,仿佛那只是被消耗殆尽的药渣。
低阶妖族们战战兢兢地开始劳作。血煞窟在寂静中“消化”着这场盛宴,等待着下一次“进食”的到来。而那两千蛮荒人族的血与魂,他们的痛苦与绝望,最终只是化为了虎煞手中利刃的一丝锋芒,化为了这黑暗巢穴墙壁上,一道微不足道的、新的血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