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投干净的麻布给我……”李沐凡把牛兄弟的衣服用剪刀捡来后，看到伤口还丝丝的冒着血，就接过麻布先小心的擦拭了一番，看着翻开的肚皮里面没有其他杂物后，就说道：“豆子，用我那个高度酒给伤口擦一下……
牛兄弟你咬住木棍，忍一下……”
“啊……啊！”小豆子小心的给擦拭着长长的伤口，但还是让牛兄弟疼的嗷嗷叫了起来。但也不得不佩服牛兄弟的忍耐力，这时候愣是保持着清醒。
看着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李沐凡就拿起针和羊肠线，说道：“接下来会更疼，其他兄弟们给我按住了……”
“啊……疼……啊……呜……额……”
随着李沐凡一针一线的缝着，牛兄弟又大喊大叫，渐渐的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当把线头打结好后，李沐凡又给擦拭了一下，把余下事情给众人叮嘱了一番，就继续下一个缝制手术了。
临近傍晚，学员们站在伤兵营的院子里听着伤兵们的哀嚎，都忘记了饥饿乏累。
一期学员和精锐府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或许见惯了生死，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聊着自己刚才给受伤府兵们治疗时候的场景。二期学员们虽然也带着微笑议论着今日的战斗和治疗伤员，但从他们还在发抖的手和不平稳的呼吸中，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战后创伤应激反应还是有一些残留。
不过，这种反应在持续的忙碌中已经淡化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中华民族自带的种族基因，更多的是学员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除了建功立业没有其他复杂的心理压力吧！
众人回到营房脱下锁子甲，换上了皮衣就来到伙房。看到东城门这一片的士兵们已经在轮换吃饭了。于是就排队打起了饭食。
听着府兵们聊着以往出兵时那简陋的伙食，再看看现在胡饼、馒头、咸菜和肉汤，这让李沐凡相当的满意。但是当看到炒面汤的时候，李沐凡愣了一下，有这么多好吃的为啥还有炒面汤时，伙夫的一句话让李沐凡无语了。
伙夫笑着说道：“这炒粉糊糊好喝啊，不仅抗饿还好克化，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得，这年月百姓们的口味，没法说……！
战场上的厮杀是惨烈的，热乎的伙房营地里是充满温馨和感动的！
李沐凡等人来到府兵圈子里坐下后，就与府兵们嘻嘻哈哈的聊了起来。
府兵甲看到李沐凡坐下后，兴奋的说道：“李驸马，多亏了你们过来支援，要不然俺们几个就撂在那里了……”
“说那些做啥？不管是上战场，还是下来了，咱们都是军方一脉的不是？”李沐凡摆了摆手，喝了一大口热汤：“我们虽然是靠着祖辈关系进了军校，但祖辈们不都是与各位大哥们一起战斗过的？”
“嘿嘿……”
府兵们听到驸马爷这么说，都不由得有些感动了。
李沐凡看向一位中年汉子，笑着说道：“我可是看到这位大哥在城墙上斩获了好几个人头吧？”
“嘿嘿，都是兄弟们配合的好……”中年大哥憨厚的回道。
“是啊，兄弟们配合的好，才让突厥人扔下了满地的尸首。”李沐凡挑了挑眉，说道：“这次诸位大哥们应该都能弄上几转，到时候收获也肯定不少的！
等北伐结束后，大哥把家里的孩子好好培养一下，过几年参加一下科举或者考一下军校，到时候就一门双勋啊……”
“他家老三才五岁，早得很呢！”另一位中年府兵说道，“前两个都是女娃儿！”
唐朝时期，每个人的想法都是家里多子多孙才好，尤其是必须有儿子！哪像现今社会，要么不让生，要么鼓励生，甚至各种补助的让你生。
看到中年大哥有些尴尬的样子，李沐凡就瞪大了眼睛，羡慕的说：“两个女娃，一个小子，儿女双全啊！老哥儿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有了这样的日子……”
“说是这么说，但还得十几年啊……”老哥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嘿嘿，老哥儿你想多了！家里女娃子就能让你得继……”李沐凡大姆手指指着自己傲娇的说道，“知道我媳妇儿不？”
“公主……”
“公主殿下……”
“对咯……我媳妇儿是公主！”李沐凡显呗的说道，“我媳妇儿现在和孙思邈孙神医学习医术，以后是要成为女医生的呢……”
“公主殿下学医……？”
看到众人不解的样子，李沐凡解释道：“以前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实际上是忽悠人的！哪个有门有脸的家里不都偷偷摸摸的教孩子读书，女孩子也不会落下……
皇后娘娘，就是我丈母娘……”
“呵呵呵……”
“哈哈哈……”
听到李沐凡这么入乡随俗的话语，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沐凡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丈母娘可是说了，想让天下所有的女娃都读书认字。
还有明年就要成立女校，女校里要教女娃儿们琴棋书画，各种刺绣，还有知书达理，各种医学……
所以各位兄弟，有姑娘的赶紧准备好。以后和我媳妇儿一起毕业的女娃儿，肯定是名门望族，到时候你们姑娘都是我丈母娘教出来的，那别人得烧高香的去求亲……对吧？”
“真的假的？”
“李驸马……是真的么？”
看着府兵们热切的表情，李沐凡拍着胸脯说道：“我……大唐皇家军事学院的创始人，政法大学、皇家医学院的提议人，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那家里的两个丫头能否跟着公主学一下？……”
看到中年大哥祈求的表情，李沐凡拍了拍大哥的腿说道：“别人我不保证，但老哥儿你家的两个女娃子必须跟着我媳妇儿一起学习。以后达官勋贵家的妇人小姐，还是五姓七望的世家们都得求着咱们去望闻问切，因为啥？
咱们是正儿八经的孙神医孙思邈的传人，那是在皇家有了名号的人，那是正儿八经吃皇粮，并且有品级的女先生……”
“女先生……？”
听着众人的惊讶，李沐凡笑着说道：“女先生又如何？当年女战神平阳照公主，凭借自己出众的能力和。为大唐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且以女流之辈成为大唐可歌可泣的人物，就连娘子关也是为她命名的……”
李沐凡把碗中的热汤喝进肚子里，舒服的说道：“虽然是男子打天下，但女子也为大唐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听到李沐凡的保证，府兵们一个个的都激动了起来。李沐凡安抚的说道：“咱们脑袋别在腰带上，不就是为了儿子有个好生活，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
所以，咱们更不能松懈，用军功给儿女们争上一争，以后女儿进了女校，也会让人另眼相看………”
听到驸马爷这么说了，府兵们心气儿直接拔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唠家常，说实在话，这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交流方式。李沐凡一边和府兵们吃着热乎的饭菜，一边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次出征的收获。有老兵算着这次能分到多少赏银，够给家里添置些什么。有年轻些的则兴奋地讲着今天如何英勇杀敌，如何用弩箭射杀了多少突厥兵。
再加上生活有奔头，出征带来的利益实实在在，府兵们的精神面貌相当的好。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一股昂扬的斗志，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最起码李沐凡觉得自己东门这边即使面对十倍突厥人也可以拿下！这种自信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精良装备和高昂士气基础上的底气。
饭后，李沐凡来到中军大帐，看到一众将校正在向李靖报告今日的战况，于是就悄悄的坐在了一旁。
大致听了一会儿后，李沐凡知道了今天唐军这边牺牲了二十多人，轻重伤员一百多人。突厥人则三波攻击共损失四千多人。这战损比着实让李沐凡大吃了一惊，一比两百的伤亡比例，这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说大唐府兵凭借精良的盔甲和锋利的兵刃、强劲的弩箭能够一汉顶五胡的话，那么守城的优势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居高临下的地利，充足的箭矢补给，还有那些让突厥人闻风丧胆的投石炮，这些都成了守城将士们的依仗。
这战损比真就是让李沐凡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在伤兵营确实没看到几具唐军的尸体。刚才路过伤兵营时，他特意进去看了看，那些受伤的兄弟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精神头都还不错，军医正在有条不紊地为他们包扎治疗。说实话看到被白麻布遮盖住的府兵兄弟，李沐凡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不过这就是战争，总有人要为守护这片土地付出代价……
李靖这边听完副将们的汇报后，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沉稳地说道：“南北两侧由于地势的原因，遭受攻击的力度较小，但大家都不可掉以轻心。突厥人诡计多端，说不定会声东击西，突然改变主攻方向。“
说到这里，李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接下来你们三个城门两日一换，让将士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守城是个持久战，不能把人都累垮了。轮换期间，要抓紧时间修缮城防，补充箭矢石块，明白吗？“
“喏！末将明白！“三位副将领命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三个副将领命后，李靖继续说道：“今日投石炮的攻击效果挺好，突厥人的铠甲在投石炮面前不堪一击，为守城战士减轻了很大压力。民夫营那边制作了多少架了？“
“回大将军，由于木料有限，目前只能制出二十架投石炮。“曹参上前一步，拱手答道，“还有就是石块和冰块数量有限，如果二十架投石炮齐射的话，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咱们就会面临弹药枯竭的困境……“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靖突然开口打断道：“南城的河结冰了，让民夫们去凿冰，冰块同样可以当作投掷物使用。至于石块，城西连着山，把泥土石块集中起来，浇点水就冻成石弹，让民夫营派人去搜集。记住，准备的越多越好……
突厥前锋这次吃了大亏，这几天应该不会再强力进攻了。接下来就是颉利大军……
颉利肯定会来找回场子，甚至会用掳掠过去的唐人做肉盾，到时候必定是一场恶战！诸位都回去准备一下……”
“喏……”
副将和校尉们离开后，李靖夸奖道：“你们学员今天表现很不错，没有皇家军事学院丢脸……”
看到李沐凡傲娇的样子，李靖笑着说道：“凡子，说说今日的感受……”
“嗯，感受么……就是进攻和守城防御是两种不一样的心态。”李沐凡想了想，说道：“之前在幽州时，基本上都在进攻，不停的冲杀。那时候眼中只有那些杂胡。
但今天守城之后，才发现这里面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心态的问题……
今天看到很多士兵在我眼前受伤后，我有点恍惚了。但看到张副将仍然站矗立在战旗下，有条不紊的指挥调动着士兵们，就知道自己的定力还差了许多……”
“你能领悟到这些，为师很满意！”李靖点了点头，说道：“你之前在幽州，那是打散兵游勇，都是顺风仗，你自然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
但现在是守城，当身边的将士们出现伤亡时，喊叫声，鲜血都会对你有影响。你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并且组织救火队，就说明你又成长了一步。
我记得当年讨伐王世充、平定萧铣、剿灭辅公祏时间两军对垒正面的硬碰硬，中军不停的轮番厮杀，那时候地面上躺着无数的尸首，鲜血都把地面给染红了……但为将者不能被那些扰乱了心神！
为师这几日没有出现在城头，一方面是为师信得过几位副将。令一方面则是为师也见不得同袍的死伤。但那又如何？为师要考虑的是咱们整个中路大军和城内几千名百姓的生死……”
夜，李沐凡一边向营房走去，边品味师父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想着自己的不足，或许灵魂是现代人的缘故吧，总是把生命看的那么重，尤其是近战厮杀时那鲜血淋漓，那嘶哑的叫喊声，让自己乱了心神吧。
不过自己上一世打阿三的时候是没有负担的，这一世更要把那股狠劲儿拿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