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夜探秘库影，剑拔弩张时
冷无霜的身影在廊灯下被拉得颀长，月色透过雕花栏杆落在她肩头，仿佛镀了一层寒霜。见叶尘回来，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指尖萦绕的寒气悄然散去：“比预想中晚了两刻钟。”
叶尘推开雅间门，一股淡淡的安神香扑面而来。灵儿趴在桌上睡得正熟，小白狐蜷缩在她臂弯里，尾巴盖住了半张脸；苏瑶正对着《焚天谷纪要》勾画路线，见他进来，立刻放下玉简起身：“城主府那边有变故？”
叶尘反手布下隔音结界，将林啸的话简略复述了一遍。当提到林婉儿的体质和焚天谷的阵眼时，苏瑶脸色微变：“难怪青铜面具人如此处心积虑，原来他的目标是西阵眼。若被他用婉儿的血激活阵法，后果不堪设想。”
“更麻烦的是城主府有内鬼，二长老林坤是渊启者的人。”叶尘揉了揉眉心，“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明日西门汇合怕是会有埋伏。”
冷无霜走到窗边，望着对面屋顶掠过的黑影：“刚才有三只信鸽从城主府飞出来，分别往南、西、北三个方向去了。林坤动作很快，应该已经通知了外围的渊启者。”
“那我们要不要改道？”苏瑶担忧道，“北门或南门或许更安全。”
“不，就走西门。”叶尘折扇轻敲掌心，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林坤以为我们会避开西门，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而且...”他看向众人，“林啸会在南北两门制造骚动引开注意力，我们趁乱突围，成功率反而更高。”
沈浪扛着长枪从门外进来，闻言咧嘴一笑：“我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正好让那些黑袍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枪法。”他凑近叶尘，压低声音，“对了，刚才我去后厨找吃的，听到两个店小二在议论，说望海楼的顶楼最近一直被一个神秘人包着，出手阔绰得很，每天夜里都要喝最烈的酒，还会对着大海吹箫。”
“望海楼？”叶尘想起之前约了人，“我差点忘了这事。你们先商量明日的细节，我去趟望海楼，半个时辰就回。”
“我跟你去。”冷无霜立刻道，“现在外面不安全，多个人照应。”
叶尘本想拒绝，却对上她坚持的目光，只好点头：“也好，速去速回。”
望海楼与听涛楼相隔两条街，是望海城中最高的建筑，顶楼的“摘星阁”据说能将整个海港的夜景尽收眼底。此时已是深夜，楼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一楼的赌坊里吆五喝六，二楼的青楼传来靡靡之音，与听涛楼的清雅截然不同。
两人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被一个穿着锦缎马甲的中年男人拦住了。男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珠：“两位客官，顶楼摘星阁已被贵客包下，不便打扰，要不小的给您安排二楼的雅间？”
叶尘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递过去——那是三个月前在望海城救下林越时，对方硬塞给他的信物。男人看到玉佩上的龙纹，脸色骤变，立刻躬身行礼：“原来是城主府的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顶楼摘星阁果然名不虚传。整个房间以琉璃为顶，能清晰地看到漫天繁星，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咸腥味。窗边的栏杆旁立着一道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手里握着一支紫竹箫，正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角布满皱纹，下巴上的胡茬参差不齐，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寒星。
“叶小子，好久不见。”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将手中的酒葫芦抛过来，“尝尝这个，三十年的女儿红，埋在海边沙地里酿的。”
叶尘接住酒葫芦，拔开塞子抿了一口，辛辣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李大叔，你怎么会在望海城？”
这男人名叫李乘风，是个云游四海的散修，三个月前叶尘在陨星渊遇险时，曾受过他的指点。当时李乘风说自己要去东海寻找一种叫“避水珠”的宝物，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李乘风灌了口酒，抹了抹嘴：“说来话长。我在东海找了两个月避水珠，没找到不说，还差点被一条千年蛟龙吞了。逃到望海城养伤，顺便帮老朋友看个东西。”他看向冷无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姑娘的冰系本源倒是纯粹，是极北冰原的人？”
冷无霜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李大叔在这里，是不是也察觉到了渊启者的动静？”叶尘开门见山。
李乘风收起笑容，将紫竹箫在掌心敲了敲：“何止是动静，简直是蠢蠢欲动。半个月前我在海边钓鱼，看到三艘黑色大船靠岸，下来的人全穿着黑袍，手里拿着的法器都透着股腐臭味——跟当年在北漠见到的渊启者一模一样。”他顿了顿，“而且我听说，他们在找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叶尘心中一动：“渊启者在找青铜面具人？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李乘风耸耸肩，“或许是内讧，或许是演戏。不过那青铜面具人确实有点本事，前天夜里我看到他在望海楼顶跟一个黑袍人交手，只用了三招就把对方冻成了冰雕，那冰系术法，比这位姑娘的还要霸道。”他看向冷无霜，“姑娘莫怪，我可不是说你不如他。”
冷无霜神色平静：“术法无强弱，只看使用者。”
“说得好！”李乘风大笑，“叶小子，你这次来望海城，是为了焚天谷吧？”
叶尘点头：“实不相瞒，我们要去焚天谷救一个人，同时拿回封印碎片。只是现在计划暴露，明日出城怕是会遇到埋伏。”
“埋伏？”李乘风挑眉，“多大点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在桌上摊开，“望海城西边有个废弃的渔港，那里有艘我藏的快船，能载五个人，半个时辰就能绕过海岸线，直达焚天谷外围的黑风口。你们明日从西门突围后，往渔港方向跑，我在那里等你们。”
叶尘看着地图上的渔港位置，心中一喜：“这真是雪中送炭！多谢李大叔。”
“谢什么，当年陨星渊你也帮过我。”李乘风摆摆手，“对了，还有个东西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的布袋，扔给叶尘，“这是我在东海捡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摸着挺凉快，或许能在焚天谷派上用场。”
叶尘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鳞片，表面光滑如镜，入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一股水系灵力波动。他运转灵力注入鳞片，鳞片突然发出淡淡的蓝光，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这是...”苏瑶曾给他看过不少古籍图谱，他隐约记得有一种深海异兽的鳞片有此特性，“难道是千年蛟龙的逆鳞？”
“你小子眼光不错。”李乘风点头，“就是那条差点吞了我的蛟龙，我砍了它尾巴一刀，掉下来这玩意儿。据说蛟龙逆鳞能生水幕，水火不侵，正好能防焚天谷的高温。”
叶尘收起逆鳞，郑重道：“这份情，我记下了。”
“别搞得这么严肃。”李乘风又灌了口酒，“我帮你，也是想看看渊启者到底想搞什么鬼。当年北漠被他们祸害得够惨，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夜里望海城可不太平。”
离开望海楼时，夜色更浓了。冷无霜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街角的阴影：“有人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从阴影中窜出，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扑两人而来。黑影的动作极快，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气，显然是渊启者的死士。
叶尘折扇一挥，挡住正面袭来的弯刀，同时对冷无霜道：“速战速决！”
冷无霜指尖凝出三道冰棱，射向右侧的黑影。冰棱在空中化作冰链，将黑影的手脚缠住。黑影发出一声闷哼，试图挣扎，却被冰链越收越紧，最终冻成了一座冰雕。
左侧的黑影见状，放弃攻击冷无霜，转而扑向叶尘。叶尘脚下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后退，同时折扇展开，扇面上的符文亮起，一道无形的音波射出。黑影动作一滞，叶尘趁机欺身而上，折扇点向他的胸口。
“噗嗤”一声，折扇没入黑影胸口，黑影身体一软，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最后一个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冷无霜冷哼一声，屈指一弹，一道寒气追了上去，在黑影身后炸开，将他冻在原地。叶尘上前补了一掌，黑影同样化作黑烟消散。
两人解决完死士，迅速离开现场。回到听涛楼时，苏瑶等人正焦急地等待。
“怎么样？遇到危险了吗？”苏瑶见叶尘身上沾了点血迹，连忙问道。
“小事，遇到几个死士，解决了。”叶尘将李乘风的安排和黑色鳞片的事说了一遍，“明日我们按原计划从西门突围，然后去废弃渔港坐船，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沈浪看着黑色鳞片，眼睛一亮：“这蛟龙逆鳞不错啊！比冰心草靠谱多了！有了这玩意儿，还采什么草？”
“还是要采。”苏瑶道，“逆鳞虽能防水火，但只有一块，不够我们五个人用。冰心草能炼制护罩，正好能弥补不足。”
“那明日我和冷无霜还是去药材市场看看。”沈浪道，“不过现在计划暴露，药材市场怕是也有埋伏。”
“无妨。”叶尘道，“明日一早，林啸会在南北两门制造骚动，吸引大部分注意力，药材市场的埋伏应该不会太多。你们小心行事，拿到冰心草后立刻去西门汇合。”
“对了，还有件事。”冷无霜突然开口，“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城主府方向火光冲天，似乎发生了打斗。”
叶尘心中一沉：“难道林啸对二长老动手了？”
“不管怎样，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好事。”苏瑶道，“内斗能削弱他们的力量，明日突围会更顺利。”
叶尘点头：“大家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怕是一场硬仗。”
夜色渐深，听涛楼的灯笼渐渐熄灭，唯有二楼的雅间还亮着一盏孤灯。叶尘站在窗边，望着城主府方向的火光，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林坤既然敢背叛，必然留有后手，林啸的行动恐怕不会顺利。
而此时的城主府，确实如叶尘所料，陷入了一片混乱。
书房内，林啸捂着流血的左臂，怒视着眼前的老者。老者穿着一身紫色长袍，须发皆白，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正是二长老林坤。
“二叔，你为何要这么做？”林啸声音沙哑，“林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渊启者，背叛家族？”
林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待我不薄？当年若不是你父亲抢了家主之位，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是我！我隐忍三十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渊启者答应我，只要帮他们打开西阵眼，就让我成为望海城新的主人，甚至能帮我突破化神期！”
“你疯了！”林啸怒吼，“渊启者是什么货色？他们只会毁灭一切！你以为他们会信守承诺？”
“住口！”林坤拐杖一顿，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交出婉儿的信物，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休想！”林啸握紧腰间的佩剑，“婉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
“冥顽不灵！”林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拐杖突然射出一道黑气，直扑林啸面门。
林啸挥剑格挡，黑气撞在剑身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剑身瞬间布满了锈迹。他心中大骇，这黑气竟能腐蚀法器！
“你的佩剑是凡品，挡不住我的蚀骨烟。”林坤冷笑，“束手就擒吧，林啸。”
林啸咬紧牙关，运转全身灵力注入佩剑，剑身发出淡淡的金光，暂时抵挡住了黑气的腐蚀。他知道自己不是林坤的对手，二长老隐藏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厮杀声。林坤脸色微变：“看来你的护卫也靠不住。”
“那可不一定。”林啸突然笑了，“二叔，你以为我真的只有这点准备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书房的墙壁突然炸开，五道身影破墙而入，个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寒光。
“影卫？”林坤瞳孔骤缩，“你竟然还保留着林家的影卫部队！”
“父亲当年就防着有这么一天。”林啸道，“影卫只听家主号令，二叔，你的死期到了！”
五道影卫同时出手，刀光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罩向林坤。林坤怒吼一声，拐杖横扫，黑气弥漫开来，将刀光震开。但影卫配合默契，一退即进，再次攻了上来。
林啸趁机后退，靠在墙角，捂着流血的左臂喘息。他知道影卫虽然厉害，但想拿下林坤也不容易，必须尽快想办法支援。
就在这时，他看到林坤的袖口闪过一丝红光，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二长老的本命法器是一枚血玉扳指，能吸收他人精血转化为自身力量。当年母亲走火入魔，恐怕也与这枚扳指有关。
“影卫小心！他的扳指能吸血！”林啸大喊。
但已经晚了。一名影卫不慎被林坤的拐杖扫中，胸前立刻出现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林坤手腕一转，血玉扳指发出红光，将喷出的鲜血吸了过去。随着鲜血的注入，林坤的气息越来越强，原本花白的头发竟泛起了一丝黑色。
“哈哈哈，这点小伎俩还想拦住我？”林坤狂笑，拐杖再次横扫，将剩下的四名影卫震飞出去。
林啸心中绝望，难道今日真的要栽在这里？
就在林坤准备对林啸下杀手时，窗外突然射来一道金光，如同流星般直奔林坤面门。林坤连忙侧身躲避，金光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打在墙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谁？”林坤厉声喝道。
窗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二，三十年不见，你的心越来越狠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身影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林啸身边。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手里拿着一把拂尘，面容慈祥，正是望海城的大长老，林啸的师傅，也是林坤的师兄——林玄。
“大师兄？”林坤脸色剧变，“你不是闭关三十年，不问世事了吗？”
“再不问世事，林家就要被你毁了。”林玄拂尘一甩，一道白光射向林坤，“当年师傅让你掌管阵法，是信任你，你却勾结外敌，背叛家族，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林坤咬牙道：“既然你非要拦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运转全身灵力，拐杖上黑气弥漫，攻向林玄。
林玄不慌不忙，拂尘舞动，白光与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轰鸣。书房内的桌椅瞬间被震成碎片，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林啸看着两人交手，心中稍定。大长老的实力远在二长老之上，有他在，林坤必然讨不到好。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叶尘明日的计划，连忙对林玄道：“师傅，二长老已经通知了渊启者，明日叶尘他们出城会有埋伏，您能不能...”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林玄一边应付林坤的攻击，一边道，“我让弟子去通知了西门的守将，让他们明日‘放水’，同时派了一队心腹去废弃渔港接应，确保叶小友他们能顺利出海。”
林啸心中一暖：“多谢师傅。”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林玄拂尘一甩，白光暴涨，将林坤逼得连连后退。
林坤见势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符箓，往地上一扔。符箓炸开，黑烟弥漫，挡住了林玄的视线。
“想跑？”林玄冷哼一声，拂尘指向黑烟，“定！”
白光瞬间穿透黑烟，击中了正要穿墙而逃的林坤。林坤发出一声惨叫，被白光钉在墙上，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了原本苍老的面容。
“咳咳...”林坤咳出几口黑血，看着林玄，“你...你竟然突破到了化神期...”
“托你的福，三个月前刚突破。”林玄走到他面前，“说，渊启者让你做什么？青铜面具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