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就像给加拉哈德城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
西里尔斯站在据点二楼的窗户后,目光扫过外面看似平静的街道。
在他的视野中,那几个伪装成流浪汉,实则等级在20级左右的盯梢者依旧分布在各自的岗位上。
“开始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楼下早已准备就绪的队员们耳中。
据点大门打开,林间旅人的成员们如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看似随意地朝着集市、佣兵协会等不同方向散去。
暗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盯梢者们互相打了个隐蔽的手势,迅速跟了上去。
最先发难的是伯格。
他刚拐过第一个街角,混入早起的人流,突然在身上一阵猛拍,随即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瞬间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钱袋!老子的钱袋不见了!哪个杀千刀的小偷!”
他猛地转身,铜铃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个跟在身后不远、一脸错愕的流浪汉。
伯格的手指头几乎戳到对方鼻子上:“是你!刚才就你撞了老子一下!小贼!敢偷到你伯格爷爷头上!”
“我……我没有……”那伪装成流浪汉的跟踪者慌忙摆手解释。
“还敢狡辩!搜身!不让搜就是你偷的!找打!”伯格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拳头已经捏得嘎吱作响,带着风声就挥了过去!
“砰!”
一记并不致命却足够有冲击力的老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肩胛处,伴随着伯格刻意放大的怒骂和对方的惨叫。
这番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让原本平和的街角乱成一团。
好奇的市民和小贩瞬间围了上来,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完美地阻隔了其他跟踪者焦急的视线,也切断了他们的跟踪链路。
几乎在伯格闹出动静的同时,混在人群中的凯尔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的身体如同游鱼般几个灵活的扭动和变向,借助行人和货摊的掩护,瞬间就消失在了跟踪者的视野里。
那名跟踪者焦急地踮起脚,眼前却只有涌动的人头和嘈杂的声浪,哪里还有凯尔的影子?
另一边,艾莉娅则走进了女性常去的集市,利用熙攘的人群、悬挂的布幔和曲折的通道,几个转身便轻松地将身后的尾巴甩得无影无踪。
亨利和洛根也各自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反跟踪技巧,悄无声息地甩掉了尾巴。
几个小时後,众人在城外约定好的一处废弃猎人小屋汇合。
破旧的小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有偶尔从木板缝隙透进的阳光,在浮尘中形成一道道的光柱。
“怎么样?”西里尔斯直接切入主题。
洛根率先开口,“我查遍了城里大小旅馆、客栈和短期租赁的记录,包括一些灰色地带的落脚点,没有发现符合灰袍、低调、独行特征的外来者住宿信息。这家伙要么在本地有我们不知道的安全屋或巢穴,要么……他根本不住在城里。”
伯格粗声粗气地补充:“我问了南门和东门几个相熟的守卫。他们回忆说,大概从谣言开始传播的前几天,确实有个穿着灰袍、看不清脸的人,几乎每天上午定时从南门进城,傍晚又在关闭城门前从南门出去。”
凯尔最后笑嘻嘻地汇报,抛出了关键一环:“我去了黑水酒馆,塞给那个贪财的酒保几枚银币。他告诉我,10月2号晚上,确实有个穿灰袍、看不清脸的家伙独自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待了不短的时间,行为鬼鬼祟祟的。”
艾莉娅已经将一张加拉哈德城的简图铺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用炭笔迅速标记出几个点:黑水酒馆、南城门、奴隶商人活动区域。
她看着这些标记,冷静地分析道:“上午入城,在底层区域和消息集散地活动,傍晚离城,且不在城内住宿。这说明他对城内的环境很熟悉,不需要停留过夜,同时也意味着他的落脚点距离加拉哈德不会太远,否则无法支撑每天往返。南边最近的人类聚集点……”
她的炭笔向南移动,越过代表荒野的空白区域,最终停在了一个小镇标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笔尖聚焦在那里——翠林镇。
西里尔斯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名字上,声音冰冷:“翠林镇。如果我没记错,那里现在是血蝎子捕奴团被驱逐出加拉哈德城后,暂时龟缩的地方。”
“是多尼森!”几人猛地抬起头,几乎同时说出了那个名字。
艾莉娅迅速梳理着逻辑:“只有他!他对我们恨之入骨,有充分的报复动机!他虽然被赶出加拉哈德城,但在周边小镇依旧能活动,他完全有能力策划这场污蔑。而且他混迹多年,也足够了解佣兵和捕奴团的规则矛盾与利益冲突,才能设计出如此毒计,想借刀杀人,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凯尔恨得牙痒痒:“这个混蛋!团长当初饶他一命,他居然在背後玩这种阴招!”
洛根保持着冷静:“他手臂重伤未愈,无法亲自行动,也无法进城。这么做,恐怕是想着就算不能除掉我们,也能拖延其他捕奴团的行动,为他自己恢复伤势争取宝贵时间。”
艾莉娅看向西里尔斯,眼中带着担忧:“西里尔斯,我们现在只是推测,还没有实质证据指控他。”
西里尔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没错,我们需要证据,或者……关键证人。”
他看向凯尔和洛根,下达了指令:“多尼森来不了,那个来散播谣言的灰袍人必然是他的心腹。找到他,把他给我请回来,然后……我们需要和他好好谈谈。”
然而,当西里尔斯一行人带着初步结论回到据点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门锁有被细微工具撬动的痕迹,院子里的杂物有被翻动后刻意还原的迹象,房间内虽然大体整齐,但一些抽屉和箱柜的细微位置与众人出门前的习惯摆放略有不同。
“有人进来过了。”艾莉娅检查了物品后肯定道。
“看来甩掉那些苍蝇,让他们狗急跳墙了。”凯尔冷笑。
伯格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所幸,据点里并无贵重物品,也没有任何与半精灵相关的证据可供对方栽赃。
玛丽和莉娜虽然一直都在据点内,但却对此事一无所知,按照她们有些茫然的叙述,午饭之后她们困意十足,足足睡了三个小时才醒过来,期间并未听到任何异常响动。
显然,对方使用了某种迷香或药物。
不过,众人在一番确认之后,发现除了被翻动之外,没有实际财物损失后也安下心来。
“要报案吗?让城卫军来处理?”亨利问道,看向西里尔斯。
西里尔斯摇了摇头,“没有损失,没有目击,对方手法专业,城卫军也很难追查下去。而且,我想大家都能猜到是谁干的。现在没必要节外生枝,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多尼森。”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西里尔斯、艾莉娅、凯尔和洛根便悄然出城,直奔南边的翠林小镇。
凭借根据描述所绘制的画像和凯尔、洛根出色的侦察能力,他们很快在一个简陋的酒馆后巷,锁定了那个穿着灰袍正准备出门的多尼森的心腹,一个面容精悍的瘦高个男子。
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凯尔从阴影中窜出,用匕首抵住对方后腰,洛根则从侧面捂住其口鼻,西里尔斯和艾莉娅迅速上前,将其制伏并拖入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
马车随即驶离河湾镇,奔向镇外一片人迹罕至的废弃林地。
一开始,这名多尼森的得力心腹还表现得十分硬气,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镇民,斥责西里尔斯等人无故绑架。
“看来你需要帮助,来回忆起某些重要的事情。”西里尔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西里尔斯确实不懂专业的刑讯技巧,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他让亨利和伯格按住对方,然后,他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冰冷的刃身在林间稀疏的光线下反射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