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在空气中弥漫,掩盖了原本的霉湿味,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离别感。
上完药,包扎好伤口,洛倾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离开。
她低着头,似乎在做着某种极其艰难的心理斗争。良久,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
那玉佩上流转着淡淡的银色光辉,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那一抹幽兰香气。
她透过冰冷的铁栅栏,一把抓起苏长歌完好的左手,将玉佩硬塞进他的掌心,用力握紧。
“这是什么?”
苏长歌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坏笑,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这么贵重?难道是太玄宗圣女给我的定情信物?这要是拿出去卖,怕是能换半个宗门吧?”
“别贫嘴!”
洛倾城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却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听好了,这是‘万里无踪符’。是我……是我偷偷从师尊的藏宝阁里偷出来的。”
苏长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明天就是公审。”洛倾城语速极快,仿佛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打断她,“长老会已经在诛魔台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连护宗大阵都开启了。
而且……玄机子那个老贼坚持要对你进行‘搜魂’。”
说到“搜魂”二字,洛倾城的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
“你知道搜魂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将神识强行刺入你的识海,翻阅你的记忆。那种痛苦,比凌迟还要痛千倍!而且……一旦搜魂结束,你的神魂会受损,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你会死的,苏长歌。这一次,没人能救你。”
苏长歌握着那块沉甸甸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能感受到这块玉佩里蕴含着庞大而狂暴的空间之力。
这是禁物。
偷盗宗门禁物,私放重犯。
这是死罪。
“所以呢?”苏长歌收敛了笑容,眼神深邃地看着她,“你把它给我,是为了什么?”
“明天把你押上诛魔台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引开长老们的注意力。”
洛倾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到时候,你趁乱捏碎这块玉佩。它蕴含的空间之力会瞬间发动,把你随机传送到万里之外。”
“离开浩然宗,离开正道的地界。去南疆,去极西之地,随便去哪里,只要没人认识你。”
“隐姓埋名,做一个凡人,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永远……永远别再回来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
这是她身为圣女,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是在用自己的前途、名誉,甚至性命,在给这个所谓的“魔头”换一条生路。
苏长歌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含热泪的女子,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傻女人。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
我要是真拿着这东西跑了,这“勾结魔道、盗窃重宝、私放囚犯”的罪名,就全扣在你头上了。
到时候,我活了,你就要替我去死,替我在那诛魔台上受千夫所指。
这种用女人命换来的苟且偷生,我苏长歌要是干了,还算什么男人?还当什么反派?
但在洛倾城那充满希冀和绝望的目光中,苏长歌没有拒绝。
他缓缓将玉佩揣进怀里,脸上重新绽放出那个没心没肺、甚至有些贪生怕死的灿烂笑容。
“好啊。”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甚至还拍了拍胸口:“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死了,也最怕疼。既然有机会跑,那我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什么英雄气概,哪有小命重要,对吧?”
听到这番“毫无骨气”的话,洛倾城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或许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也曾幻想过他会像个英雄一样拒绝——但更多的是庆幸。
只要他活着,哪怕是个懦夫,也好。
“那就好。”
洛倾城擦去眼角的泪痕,重新提起那盏宫灯,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明早见。”
或许,永别了。
“嗯,明早见。”
苏长歌挥了挥手,笑得一脸轻松。
随着脚步声远去,沉重的塔门再次关闭。
那唯一的亮光消失了,黑暗重新吞噬了第七层。
苏长歌脸上的笑容,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绝。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还带着洛倾城体温的“万里无踪符”,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跑?”
苏长歌冷笑一声,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一股疯魔般的狠劲。
“老子这辈子,学过骗人,学过打架,唯独没学过怎么把女人扔下自己跑路。”
“既然他们想审我,既然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苏长歌转过头,看向趴在脚边的旺财。
“旺财。”
“汪?”旺财抬起头,眼神懵懂。
苏长歌晃了晃手里的空间玉佩:“这玩意儿里面全是狂暴的空间之力,你说这东西能不能吃?”
旺财凑过来闻了闻,嫌弃地打了个喷嚏:“汪!”(太硬了,不好消化!但这玩意儿不稳定,容易炸!)
“能炸就行。”
苏长歌眼中寒芒暴涨,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网时的兴奋。
“这哪里是逃跑的船票?”
“这分明是洛倾城送给我的一颗……空间核弹啊!”
苏长歌紧紧握住玉佩,指节发白。
“明天,我就用这块玉佩,给那帮高高在上的长老们,送一份惊天动地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