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女病愈家更暖,新房渐成惹人嫉。
赵四怀恨心不死,搬请县霸入山林。
胡三携枪欲行凶,密林深处布杀机。
浑然不知已入彀,猎人冷眼待兽蹄。
小若芸的病愈,如同给这个家庭进行了一次淬炼,父女之情、夫妻之谊变得愈发坚不可摧。
工地上的进度也因为人心的凝聚而更快了,墙体已经封顶,开始上椽子、苦房盖,一座气派的八间大房已然雏形毕现,矗立在靠山屯的边沿,引得无数人瞩目和惊叹。
然而,阳光越盛,阴影便越是浓重。杨振庄家的日渐兴旺,像一根根毒刺,扎在某些人的眼里、心里,日夜不得安宁。
公社混混赵老四,自从上次被杨振庄一枪托砸在脸上,腮帮子肿了半个月,吃饭都费劲,在道上的“威信”也大打折扣,成了不少人口中的笑柄。这口恶气,他一直憋在心里,日夜琢磨着怎么报复。
他自己是没胆子再去招惹杨振庄了,那家伙是真敢下死手。但他认识县里的一个“大哥”,名叫胡三炮。这胡三炮早年是个二流子,后来靠着好勇斗狠和背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县城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放点印子钱,收点保护费,自诩为“江湖人物”,手底下也有几杆私下弄来的土枪,在这一带的混混里算是有点名号。
赵老四觉得,只有请动胡三炮,才能镇住杨振庄,出了这口恶气,说不定还能从杨振庄身上敲诈出一大笔钱来。他舔着脸,凑了份厚礼,专门跑了一趟县城,找到了胡三炮。
“三哥!您可得给兄弟我做主啊!”赵老四哭丧着脸,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杨振庄如何不把道上的兄弟放在眼里,如何嚣张跋扈,而且家里靠打猎挣了老多钱,盖着八间大瓦房,肥得流油。
胡三炮叼着烟,眯着眼睛听着。他对什么恩怨不感兴趣,但听到“肥得流油”四个字,眼睛亮了一下。他最近手头正紧,琢磨着弄点快钱。一个屯子里的猎户,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自己带着枪,带上两个得力手下,进了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既能替赵老四“出头”立威,又能捞上一大笔,这买卖划算。
“行了,老四,你这事三哥管了。”胡三炮吐了个烟圈,一副大哥派头,“一个屯炮,还能反了他?明天我就带人跟你去一趟,会会这个杨振庄。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赵老四一听,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第二天,胡三炮果然带着两个手下,一个叫豁牙子,一个叫疤瘌眼,都是跟他混了好几年的痞子,身上别着攮子,怀里揣着一把用铁管和自行车零件拼凑的土枪,子弹是粗糙的铁砂。三人跟着赵老四,坐车到了公社,然后步行往靠山屯而来。
他们没敢直接进屯子找杨振庄,胡三炮虽然嚣张,但也知道在屯子里动手目标太大,容易惹麻烦。他打算按照赵老四的建议,在山林里堵杨振庄。听说杨振庄几乎天天进山打猎,那里人迹罕至,正是下手的好地方。抢了他的枪,狠狠教训他一顿,再把他的收获和身上的钱全部抢走,神不知鬼不觉。
赵老四指着进山的路口,对胡三炮说:“三哥,杨振庄那小子,十有八九就是走这条路上山。咱们就在前面那片老林子里埋伏,等他回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胡三炮打量了一下地形,点了点头:“成!就这儿!豁牙子,疤瘌眼,把家伙准备好,机灵点!”
“放心吧三哥!”两个混混摩拳擦掌,一脸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钞票在向他们招手。
四人钻进路边的密林,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又便于隐藏的地方蹲守下来,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与此同时,杨振庄对此一无所知。他今天的目标是去查看之前设在更深山处的几个陷阱和套索,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大家伙。女儿的病情好转,让他心情舒畅,干劲十足,新房即将落成,更需要大笔的钱来置办家具和后续开销。
他像往常一样,背着“水连珠”,检查了弹药,带上必要的工具,踏着清晨的露水进了山。他的脚步轻快而稳健,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一个针对野猪的陷阱里,困住了一头半大的野猪,正在坑里焦躁地哼哼。杨振庄轻松地将其解决,捆绑好。又在几个套索上收获了两只肥硕的野兔。他还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发现了几丛刚刚破土而出的新鲜蕨菜,小心地采摘下来,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尝鲜。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杨振庄扛着猎物,背着装满山货的背篓,开始沿着熟悉的路径往山下走。他的心情很好,估算着今天的收获又能换回不少钱。
然而,就在他走到距离山口不远、那片胡三炮等人埋伏的老林子边缘时,一种多年狩猎生涯培养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觉,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太安静了!
这片林子平时虽然也静,但总有鸟鸣虫嘶,可此刻,却是一种死寂!仿佛有什么东西,惊扰了这里的生灵。
而且,他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极其淡薄的、不属于山林的烟味——是劣质卷烟的味道!
有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山民或猎户!猎户不会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点抽烟暴露自己!
杨振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轻轻放下肩上的野猪和背篓,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隐入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缓缓探出头,仔细观察着前方。
很快,他就在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半个晃动的人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可以肯定,那里藏着人!而且,不止一个!
是冲自己来的!杨振庄立刻做出了判断。联想到之前的赵老四,以及三哥杨振海那家人睚眦必报的德行,他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和目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在山林里伏击我?真是班门弄斧!
他没有惊慌,反而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快地运转。对方有备而来,很可能带了家伙,硬拼不是上策。而且他带着猎物,行动不便。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忽然想起了什么。这片老林子的深处,靠近一个废弃的炭窑附近,前段时间他追踪狼群时,发现过一个废弃的狼穴,虽然狼群被他打散,但难保没有残狼或者新的狼群占据那里。
一个大胆而狠辣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形成。
他不再沿着原路下山,而是故意弄出一点轻微的响动,然后转身,朝着那片可能有狼穴存在的区域,快速而隐蔽地移动过去。他既要让对方跟上自己,又不能跟得太紧,还要确保自己始终处于有利地形。
胡三炮等人果然听到了动静。
“三哥!有动静!好像过来了!”豁牙子压低声音道。
胡三炮精神一振:“准备!”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却没看到人从预伏点经过。反而听到那脚步声似乎在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妈的,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想跑?”疤瘌眼骂道。
赵老四也有些着急:“三哥,不能让他跑了啊!”
胡三炮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到嘴的肥肉怎么能让他飞了?而且在这深山老林,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追!跟上去!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胡三炮一挥手,四人拿着家伙,小心翼翼地朝着杨振庄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振庄听着身后远远传来的、尽量放轻却依旧显得笨拙的脚步声,心中冷笑。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林间穿梭,时而利用树木遮挡,时而故意留下一点痕迹引对方上钩,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步步将这四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引向那个他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目的地”。
夕阳的余晖透过茂密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也为即将到来的这场丛林暗战,蒙上了一层诡异而危险的色彩。
猎人,与自以为是的“猎人”,在这片古老的山林中,角色悄然互换。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在这被夜幕笼罩的山林深处,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