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潮幻影”事件的影响是深远的。它不仅造成了直接的人员恐慌,更严重打击了工地的士气。尽管钱富贵和王莽采取了更严厉的措施(如克扣试图逃跑者的工资,加强言论管制),但“山神不可敌”的论调依旧在私下里悄然流传。
沈清辞敏锐地抓住了对方心理防线的松动,接连发动了不同形式的袭扰,手段愈发精妙难防。
狼影围营: 她驱使附近山岭中一支对她心存敬畏的狼群,连续数日在深夜环绕着灯火通明的工地外围活动。狼群并不靠近灯光和巡逻队,只是隐藏在黑暗的树林边缘,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跳动的鬼火,时而引颈长嗥,那悠长、凄厉、带着野性与饥饿感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穿透摇滚乐的噪音,钻进每一个帐篷,敲打着每一个试图入睡工人的神经。很多人彻夜难眠,一闭眼就是那绿油油的眼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
藤蔓绞杀: 她将木系法术的应用提升到了新的层次。不再满足于催生路边野草,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冰冷的钢铁巨兽。夜深人静时,她将灵力注入推土机、挖掘机周围的土地,催生那些生命力顽强的绞杀藤和铁线蕨的种子。一夜之间,这些植物的藤蔓便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生长,变得比钢丝还要坚韧,紧紧地缠绕住机械的履带、轮胎、液压杆,甚至钻入细小的缝隙。第二天清晨,工人们面对的是被绿色藤蔓“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昂贵设备,清理工作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使用油锯和砍刀都异常费力,严重影响了工程进度。
精准叮咬: 沈清辞甚至动用了更为“阴损”的一招。她操控着大群的吸血蚊蚋和毒蠓,形成小范围的虫云风暴。但这些虫云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专门针对那些监工、态度强硬的核心技术人员,以及钱富贵、王莽等负责人。这些虫子在沈清辞的精准控制下,绕过普通工人,专门盯着目标的脸部、脖颈等裸露部位叮咬。虽不致命,但那密集的痛痒、红肿,以及可能传染未知疾病的恐惧,足以让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心烦意乱,工作效率大打折扣,苦不堪言。王莽的脸上就被叮了十几个大包,又红又肿,奇痒难忍,让他暴躁不已。
面对沈清辞层出不穷、愈发刁钻的手段,王莽和他的保安团队,以及那两位“大师”,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进行应对。
狼群嗥叫?他们就架设更多、功率更大的定向声波驱赶器,播放各种猛兽的咆哮和超声波,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藤蔓缠绕?他们就给所有关键设备加派夜间看守,并配备更多的油锯、高枝剪和强效除草剂,发现苗头立刻清理。
蚊虫叮咬?他们就在核心人员居住区和办公区架起大型灭蚊灯,全员配备最高等级的驱虫水,甚至穿上了简易的防蚊服,虽然闷热,但总算缓解了部分压力。
杨半仙和张法师也更加“卖力”。杨半仙除了之前的布置,又煞有介事地举行了两次“安抚地脉”的仪式,在工地四周埋下了更多据说是“开光”过的铜钱、玉符。张法师则加班加点地画了上百张“驱邪辟易符”,要求贴在每一顶帐篷和每一台设备上。他还拿出了一件压箱底的“法宝”——一面据说是祖传的、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辟邪铜镜”。这面铜镜古旧斑驳,背面刻着八卦图案,确实隐隐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纯正的阳刚气息,似乎曾受过高人加持或常年受香火供奉。
当张法师将这面铜镜高高悬挂在工地入口的了望塔上时,沈清辞确实感觉到,自己释放的迷踪雾瘴在接近工地核心区时,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阻碍和削弱,变得稀薄了些许,幻术效果也打了折扣。这让她略微有些惊讶,看来这法师也并非全然是江湖骗子,至少这件古物有点门道。
然而,这些都只能是被动防御和有限的干扰清除。沈清辞如同一个技艺高超且充满耐心的猎人,不断变换着策略和工具,而钱富贵和王莽则像是被困在堡垒里的困兽,虽然武装到了牙齿,却始终找不到敌人的真正所在,只能被动挨打,疲于奔命。
更让沈清辞心焦且愤怒的是,尽管开发进度受到了显着的干扰,时断时续,但在钱富贵“不惜一切代价,限期完工”的死命令下,整体工程却仍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向前推进!烧毁林木的范围在向着更深的山林扩展,推土机和挖掘机的轰鸣声即便在遭遇阻挠后也变得更加刺耳,仿佛在发泄着操作者的烦躁。一条粗糙的道路路基已经初步成型,甚至开始有第一批钢筋、水泥等建材,在增派了更多护卫的情况下,艰难地运抵了工地。
对方显然是在用金钱和资源,强行碾压一切阻碍。他们加大了投入,增加了人力和设备,试图用速度和力量,强行碾碎这片山林,也碾碎沈清辞所有的努力。
一天清晨,沈清辞站在那棵幸存的古树最高处的枝桠上,晨曦并没能带来温暖,反而映照出远处山谷中再次升起的、焚烧残枝败叶的滚滚黑烟。那黑烟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恶龙,玷污着湛蓝的天空。下方,钢铁巨兽般的工程机械再次发出咆哮,开始新一天的“推进”。
沈清辞胸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如同火山般汹涌燃烧,直冲顶门。她的警告和恫吓,在这些人赤裸裸的利益、蛮横的力量以及那一点点“法器”的庇护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们不仅没有敬畏,甚至连最基本的,对生命的尊重都吝于给予。他们眼中只有被推平后可以标价出售的土地,只有可以被浇筑上冰冷水泥的“开发价值”,至于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机勃勃的一切,都不过是碍眼的、需要被彻底抹去的障碍。
“既然温和的警告无用,恐惧也无法唤醒你们的良知……”沈清辞喃喃自语,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怜悯彻底化为炽烈而冰冷的决绝,“那就让你们,以及你们所依仗的一切,都在这自然的怒火面前,颤抖吧,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