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撞在脸上，带着烧焦的味道。我向前扑出的瞬间，手里的星盘猛地一颤，像是活了过来。它不再冰冷，反而从内部涌出一股热流，顺着掌心往手臂里钻。裂隙只剩一道细缝，光从边缘漏出来，像刀刃一样割着空气。
我没有停。
胸口的印记突然发烫，吊坠贴着皮肤，与断刀残存的微光连成一线。我咬紧牙关，把星盘按向心口。那一瞬，仿佛有根铁钉从体内贯穿，疼得我几乎蜷缩起来。可我没有松手。光从心口炸开，顺着血脉蔓延，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浮现，像是重新长出的筋络。
“这次，换我来连着你们。”
我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在撕喉咙。
陆九玄的剑意在我意识里闪了一下，微弱得像风里将熄的火苗。可下一刻，那抹光猛地暴涨。古剑从虚空中浮现，剑身铭文逐一亮起，最后凝成四个字——与子同在。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握紧剑柄，朝着星盘核心，狠狠刺下。
剑尖触碰到星盘的刹那，整片空间震了一下。
蓝红金三色光流从接触点炸开，缠绕着升腾而起。断刀残光剧烈震颤，最后一道狐尾虚影从刀身剥离，缓缓舒展。司徒墨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笑意：“说了换我来追你……”
九尾在空中展开，一尾缠住剑身，一尾绕上我的手腕，其余七尾如屏障般张开，将我们围在中央。他的血从尾尖渗出，滴落在星盘上，瞬间燃起一层暗红火焰。那火不烫人，反而让流转的光变得稳实。
三股力量终于交汇。
星轨在心口成型，一圈圈旋转着，把所有光收束进循环。我感觉到陆九玄的剑意成了骨架，撑起整个结构；司徒墨的狐火是动力，推动星轨运转；而我的血脉，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一切缝在一起。
可这平衡撑不了多久。
妖皇的残念从四面八方压来，化作一只黑焰巨掌，直拍星盘中央。掌风刮过时，我心口裂开一道细口，血顺着纹路往下淌。陆九玄的剑身出现裂痕，光从缝隙里漏出；司徒墨的狐尾开始褪色，边缘变得透明。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改写命格？”
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骨髓里响起。
我没有回答。低头看着星盘，引导三股力量逆向回旋。剑意下沉，化作锚点；狐火上提，加速星轨；血脉之力则像织网的手，一遍遍修补断裂的连接。光流越来越快，黑焰巨掌撞上星轨的瞬间，被卷入缝隙，碾成细碎光点，又被重新吸收。
反冲的力量炸开。
黑焰崩解，残念在消散前发出一声狂笑：“这场游戏，你们永远赢不了！”
笑声散了。
星轨稳定下来，光不再刺眼，变得柔和。我悬在空中，身体依旧半透明，但不再继续消散。陆九玄的剑浮在我身侧，裂痕未愈，可剑意仍连着星盘。司徒墨的九尾收拢，只剩一圈绕在我腰间，虚影比之前更淡，却还带着温度。
可就在这短暂的平静里，意识开始交融。
我看见陆九玄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一把断剑，面前是倒塌的城门。他不是为了救谁而战，只是站在那里，等一个人回来。那不是使命，是执念。
我又看见司徒墨被锁在高台之上，额心插着金钉，身体不能动，可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南方。有人问他恨不恨，他摇头，说：“她还没来。”
这些不是记忆，是情感。
它们涌进我脑子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是容器，可现在，我承载了太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几乎要被撑裂。
“停下……”我听见自己在喘，“我不想……全要。”
可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两道意识同时靠了过来。
陆九玄的声音很轻：“我愿护你，非因天命。”
司徒墨低笑了一声：“这次，是我选的你。”
那一瞬，我抓住了什么。
我不是为了承接命运而存在。我是叶蓁，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是翻过无数次墙偷药的小贼，是被人追着打还敢还手的疯子。我不需要被安排，也不必替谁承担。
我只要我自己。
我抬起手，按在星盘中央，把那股属于我的力量推了出去。不是压制，不是排斥，而是接纳——接纳他们的选择，也守住我的名字。
星轨缓缓旋转，三色光流交织成环，不再有谁主导，也没有谁被吞没。我们像是站在同一个圆上，彼此支撑，彼此牵引。
时间好像停了。
可就在这片刻安宁里，我忽然察觉到不对。
星盘在我心口，明明已经融合，可它的重量变了。不是更沉，而是……多出了什么。我低头看去，发现星盘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刻在裂痕边缘，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
“别停下。”
这字迹……我认得。
是司徒墨的。
可他还在我身后，狐尾虚影贴着我的背，气息微弱。这字，不是现在留下的。是过去，是很久以前，他就在等这一刻。
我喉咙一紧，刚想回头，却听见陆九玄突然开口：“叶蓁。”
他声音很稳，可我听得出那下面压着的东西。
“如果接下来的路，必须有人断后……”
他顿了顿，剑身轻轻震了一下，“别替我做决定。”
我没答。不是不想，是说不出。
司徒墨的狐尾忽然收紧了一圈，像在提醒我他还在这儿。他的声音懒懒的，可字字清晰：“你要走，我就跟着。你要停，我也停下。但别替我选。”
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星轨正缓缓下沉，像是要带我们落回某个地方。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现世。光在周围流动，像水，又像风，托着我们，却不肯放下。
我知道，这一段还没结束。
可就在我准备开口时，心口突然一紧。
星盘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拉扯。我低头看去，发现那行小字正在消失，可消失的地方，浮起了新的痕迹。不是刻的，像是血渗出来的一样，慢慢组成两个字。
“回来。”
我还没看清是谁写的，陆九玄的剑突然发出一声鸣响，整把剑转了个方向，剑尖指向我的胸口。司徒墨的狐尾瞬间绷直，虚影剧烈晃动。
“不对。”他声音低下来，“这不是我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