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巨大的、非木非石、暗沉如青铜却又流淌着血纹的棺椁,如同一位沉默的远古魔神,静静地悬在峭壁之上。
九条狰狞的青铜龙缠绕棺体,龙首共同拱卫着棺盖中心那颗浑浊的黑色晶体“眼珠”,散发着混合了威严、暴戾与悲怆的磅礴威压。
仅仅是站在它下方的平台上,陈默、王胖子和冷青柠就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压迫,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娘的……这……这就是‘棺中之棺’?”
王胖子仰着头,胖脸煞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这玩意儿是棺材?我看它像个活着的怪物!那眼珠子……好像在盯着我们!”
冷青柠也被这超越想象的造物所震撼,但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起强光手电,仔细扫描棺椁周围的岩壁。
“地图上标注的入口在哪里?这棺椁本身似乎就是风水阵的核心气眼,但‘通幽之径’的入口不可能在棺椁里吧?”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怀中龙骸以及那地底呼唤的共鸣中。龙骸的灼热几乎要达到顶点,仿佛要破体而出,与那棺椁,或者说与棺椁守护的东西融为一体。
那地底的呼唤也变得更加清晰,不再仅仅是牵引,更像是一种急切的指引。
他闭上眼,缓缓抬起右手,手掌虚按向那口巨大棺椁的方向。体内的气息按照《青云手札》中记载的、属于发丘天官感知地脉的秘法缓缓流转,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引动了怀中龙骸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
一瞬间,他“看”到了!
在他独特的感知视野中,那口巨大的棺椁并非孤立的。九条粗壮的、由精纯煞气与地脉能量混合构成的“锁链”,从棺椁底部延伸而出,如同巨树的根须,深深扎入下方的岩石平台,并与整个瓶山的山体地脉相连!
这棺椁,果然是整个庞大风水阵的能量枢纽,是“瓶山之怒”被束缚和转化的关键节点!
而其中一条最为粗壮、颜色也最为深邃暗沉的“能量锁链”,并非垂直向下,而是以一种倾斜的角度,连接向平台下方、靠近悬崖边缘的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
“在那里!”陈默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指向那处岩壁。
王胖子和冷青柠立刻将手电光集中过去。那处岩壁布满苔藓和藤蔓,与周围环境别无二致。
“啥也没有啊?”王胖子眯着小眼睛看了半天。
陈默没有解释,他快步走到那处岩壁前,伸出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开表面的苔藓。
随着苔藓剥落,岩壁上露出了些许人工雕琢的痕迹——一些模糊的、与棺椁上龙形纹路风格类似的古老刻痕。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缓缓按在那些刻痕中心。同时,他不再压制怀中龙骸的气息,任由那丝灼热而古老的力量,透过他的掌心,微微触及岩壁。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震颤传来。那并非物理声音,而是一种能量的共鸣。
下一刻,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岩壁,以陈默手掌按住的刻痕为中心,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岩石的质感在光线扭曲中变得模糊、透明,最终,一个约一人高、边缘不规则、内部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岩壁之上!
洞口出现的瞬间,一股远比平台上更加阴冷、更加古老、带着浓郁硫磺与腐朽气息的寒风,从洞内猛地倒灌而出,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
风中似乎夹杂着无数细碎而怨毒的低语,直接钻进脑海。
“我……我的妈呀……”王胖子牙齿打颤,指着那诡异的、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洞口,“这……这是什么妖法?!”
“不是妖法,”冷青柠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洞口边缘那些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维持着洞口稳定的能量波纹,“是极高明的风水术结合了某种我们未知的能量运用,扭曲了空间,或者说……打开了一条稳定的空间裂隙。这需要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支撑……这口‘棺中之棺’,恐怕就是这通道的能量源和‘钥匙孔’。”
陈默感受着怀中龙骸那几乎要沸腾的灼热,以及那从洞口深处传来的、如同故乡召唤般的强烈呼唤,他明白,这就是地图上所谓的“通幽之径”,通往瓶山最终秘密,也通往他命运答案的道路。
洞口之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极致黑暗,连强光手电照射进去,光线都仿佛被吞噬,只能照亮洞口附近不足一米的范围,再往深处,便是无尽的、涌动的墨色。
那里面有什么?是“长生殿”的踪迹?是“瓶山之怒”的本体?还是……他苦苦追寻的、关于发丘天官与自身诅咒的真相?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王胖子和眼神凝重的冷青柠。
“我走前面。”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未知的绝地,而是回家的路途。
他调整了一下背包,将强光手电调到最大功率,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他紧紧握了握怀中的发丘印,那微凉的触感给了他最后一丝镇定。
然后,他不再迟疑,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第一个踏入了那仿佛巨兽咽喉般的漆黑甬道。
他的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有手电光在洞口内部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也黯淡下去,仿佛被黑暗消化。
王胖子看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洞口,腿肚子直转筋,但看到旁边冷青柠已经毫不犹豫地跟上,他一咬牙一跺脚。
“祖师爷!摸金校尉王胜利今天算是把命交给您了!”他嚎了一嗓子,闭着眼睛,几乎是滚爬着冲进了洞口。
冷青柠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悬棺阴影笼罩的平台,以及远处阿雅可能存在的方向,推了推眼镜,眼神彻底化为一片冰封的决然,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黑暗。
当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口后,那岩壁上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涟漪缓缓平复,洞口迅速缩小,最终彻底消失,岩壁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口巨大的“棺中之棺”,依旧沉默地悬挂在峭壁上,那颗黑色的“眼珠”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重归死寂。
“望棺台”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呜咽的山风和无数沉默的悬棺,见证着又一批闯入者,深入了那连守棺人都视为绝地的禁忌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