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要把整个天地都淹没。
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明明才是午后,却已经需要点灯。
月影阁内,江浸月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致。
蕊珠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姑娘,您就吃一口吧,这都一天没进食了......”
“我不饿。”
江浸月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蕊珠还想再劝,可见她神色坚决,只得叹了口气,轻轻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江浸月一人。
她望着窗外出神,眼前不断浮现顾玄夜护着苏清的模样,耳边回响着他那句“何必计较”。
明知是戏,心却还是疼得厉害。
突然,她站起身,取过墙角的油纸伞,推门而出。
“姑娘!”
蕊珠在廊下看见,急忙追上来,
“这么大的雨,您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
江浸月头也不回,
“不必跟着。”
雨幕如织,她撑着伞快步穿过庭院。
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此刻她只想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哪怕只是片刻。
而此时的书房内,顾玄夜正听着文镜的汇报。
“......太子那边果然信了,以为殿下与江姑娘生了嫌隙。”
文镜低声道,
“今早还特意派人来打听消息。”
顾玄夜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样了?”
文镜犹豫了一下:“听下人说,江姑娘一天没出房门,连午膳都没用。”
顾玄夜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我去看看她。”
“殿下不可!”
文镜急忙劝阻,
“太子的人还在盯着,此刻若是去哄江姑娘,之前的戏就白演了!”
顾玄夜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难道就让她这样难过?”
就在这时,云卷匆匆进来,神色慌张:“殿下,江姑娘她......她一个人出府去了!”
“什么?”
顾玄夜脸色骤变,
“这么大的雨,她去哪了?”
“奴婢不知,蕊珠说姑娘心情不好,不让跟着......”
顾玄夜再也顾不得其他,抓起一件外袍就往外冲:“备马!”
“殿下!”
文镜还想阻拦,可顾玄夜已经冲进了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行人稀少。
江浸月漫无目的地走着,油纸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袖,冷意透过衣衫直往骨子里钻。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南的一片荷塘边。
夏日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早已不见,只剩下枯黄的残荷在雨中摇曳,显得格外凄凉。
她在塘边的亭子里停下,收起伞,望着满塘残荷出神。
雨水顺着亭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帘,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为什么......”
她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望去,只见雨幕中一人一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那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一震。
顾玄夜跳下马,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
他快步走进亭子,在看到江浸月的瞬间,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
“你疯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因焦急而沙哑,
“这么大的雨,一个人跑出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江浸月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殿下何必管我?反正有苏清那样善解人意的美人在侧,我如何,与殿下何干?”
“你明知道那是做戏!”
顾玄夜低吼,
“我若是不演得逼真些,太子的眼线怎么会信?”
“做戏?”
江浸月冷笑,
“殿下演得可真像,连我都快要信了。护着她,为她说话,连她学我的打扮都视而不见......”
她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殿下可知道,看着你对着另一个女子温柔,我心里有多痛?”
顾玄夜心中一痛,伸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却被她躲开。
“月儿......”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委屈,可是......”
“可是什么?”
江浸月打断他,
“可是为了大局,我必须忍着?必须看着你与别的女子亲近,还要笑着说无妨?”
她后退一步,靠在亭柱上,声音带着哽咽:“顾玄夜,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痛,也会嫉妒......你明知道我对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顾玄夜已经明白了。
他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对不起......”
他在她耳边低语,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江浸月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混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护着她的样子,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
顾玄夜轻抚着她的背,
“可是月儿,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那些美人,不过是权宜之计。待事成,我第一个就要把她们送走。”
江浸月望着他眼中的真诚,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
她何尝不知道他的难处,只是情感上终究难以接受。
雨声渐小,亭中的两人相拥而立。
远处,文镜和几个侍卫守在不远处,没有人上前打扰。
“我们回去罢。”
许久,顾玄夜轻声道,
“你浑身都湿透了,当心着凉。”
江浸月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亭子。
回府的路上,顾玄夜执意要与她共乘一骑,用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雨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回响。
而在府门口,苏清撑着伞站在雨中,看着共乘一骑归来的两人,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姐姐怎么站在这里?”
另一个美人走过来,
“哟,看来殿下还是放不下那位江姑娘啊。”
苏清冷笑:“放不下又如何?这府里,终究是要进新人的。”
她转身离去,裙摆在积水中划过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