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了皇城,三皇子府邸的书房内却暖意融融。
顾玄夜的箭伤已经痊愈,此刻正与江浸月、文镜围坐在炭火旁,商讨着反击之策。
“二殿下这半年来可谓春风得意。”
文镜将一叠密报放在桌上,
“借着殿下的时机,他拉拢了六部中的三位侍郎,还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
顾玄夜随手翻看着密报,唇角带着冷意:“他越是得意,破绽就越多。我们之前埋下的棋子,是时候动一动了。”
江浸月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到顾玄夜手中:“二殿下最大的弱点,就是疑心太重。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心腹换了一茬又一茬,真正得他信任的没几个。”
“姑娘说得是。”
文镜点头,
“老臣查到,二殿下最倚重的幕僚周先生,最近因为纳妾之事与二殿下起了龃龉。”
顾玄夜眸光一闪:“详细说说。”
“周先生看上了花满楼的一位清倌人,想要纳为妾室。但二殿下认为此事有损声誉,坚决不同意。为此,二人已经冷战了半月有余。”
江浸月轻轻放下茶盏:“这倒是个好机会。周先生跟随二殿下多年,知道太多秘密。若是能将他策反......”
“难。”
文镜摇头,
“周先生对二殿下忠心耿耿,恐怕不会轻易背叛。”
“忠心,往往是因为价码不够。”
顾玄夜淡淡道:“去查查周先生的软肋。是人总有所求,或是钱财,或是权势,或是......家人。”
文镜会意:“老臣这就去办。”
三日后,文镜带回了一个重要消息。
“周先生的独子周明远,在国子监读书,最近卷入了一桩科举舞弊案。”
文镜低声道:“二殿下为了避嫌,不肯出面相救。”
江浸月立即抓住了关键:“若是殿下能救他儿子,周先生必定感恩戴德。”
“不仅如此。”
文镜补充道:“老臣还查到,周先生的夫人患有心疾,需要一味珍稀药材血灵芝调理。二殿下曾经答应帮忙寻找,却迟迟没有兑现。”
顾玄夜与江浸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这件事,要做得不着痕迹。”
顾玄夜沉吟道:“既要让周先生承情,又不能让他察觉是我们在背后推动。”
江浸月微微一笑:“或许可以从周公子入手。听说他酷爱诗词,经常参加文人雅集?”
文镜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老臣认识几位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文人,可以安排一场。”
三日后,城西的梅园内正在举办一场诗会。
周明远与几位同窗谈诗论赋,好不风雅。
这时,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文士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可是周侍郎的公子?”
文士含笑问道。
周明远连忙还礼:“晚辈正是。不知先生是......”
“老夫姓文,与令尊有过数面之缘。”
文士取出一本诗集,
“这是老夫新编的诗集,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品评。”
周明远接过诗集,翻看几页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这、这不是失传已久的《青莲集》吗?先生从何处得来?”
“机缘巧合罢了。”
文士笑道:“看来公子也是爱诗之人。三日后,老夫在寒舍举办诗会,公子若有兴趣,不妨前来一叙。”
周明远欣喜答应。
他并不知道,这位文士正是文镜安排的。
与此同时,江浸月也在暗中运作。
她通过高顺的关系,找到了一位隐居的太医,求得血灵芝。
又让蕊珠假扮成药材商人家的丫鬟,“偶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周府的管家。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这日午后,顾玄夜受邀参加二皇子举办的赏雪宴。
这是他被“重伤”后首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三弟伤势可大好了?”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听说前些日子情况凶险,为兄甚是担忧啊。”
顾玄夜神色淡然:“有劳二哥挂心。不过是些皮肉伤,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
二皇子意味深长地说:“如今朝中事务繁多,三弟既然痊愈,也该多为父皇分忧才是。”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周先生匆匆来到二皇子身边,低声禀报着什么。
二皇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但眼中的焦躁却没能逃过顾玄夜的眼睛。
“看来文先生那边进行得很顺利。”
江浸月轻声道。
果然,次日就传来消息,周明远的科举舞弊案出现了转机。
有新证据证明他是被人陷害,案子很快就要了结。
又过了两日,周夫人所需的血灵芝也间找到了。
这天深夜,周先生悄悄来到三皇子府。
“殿下大恩,周某没齿难忘。”
周先生一进门就跪地行礼,
“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犬子恐怕就要蒙冤入狱了。”
顾玄夜亲自扶起他:“周先生言重了。令公子才华横溢,本王也是惜才之心。”
周先生感激涕零:“殿下不仅救了犬子,还帮内子找到了救命药材。此等恩情,周某无以为报。”
“周先生客气了。”
江浸月适时开口:“殿下向来敬重先生的才华,只可惜......”
她没有说下去,但周先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殿下近年来行事越发偏激,周某劝谏多次,却总是被斥为迂腐。”
周先生叹道:若不是念在多年的情分,周某早就......
顾玄夜与江浸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若是先生不嫌弃,本王愿以师礼相待。”
顾玄夜郑重道。
周先生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殿下既然以诚相待,周某也不敢再有所隐瞒。”
他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二殿下这些年来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记录。还有他与北境旧部往来的密信副本,都在这里了。”
顾玄夜接过账册,快速翻阅后,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这些证据若是公之于众,足以让二皇子万劫不复。
“除此之外,”
周先生压低声音:“二殿下还在暗中训练死士,计划在明年元宵宫宴上......”
他做了个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顾玄夜神色凝重:“先生可知具体计划?”
“详细计划还在制定中,但周某可以继续为殿下打探。”
周先生道:“只求殿下能保周家平安。”
“这是自然。”
顾玄夜郑重承诺,
“只要本王在,必护先生全家周全。”
送走周先生后,顾玄夜立即与江浸月、文镜商议对策。
“没想到老二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顾玄夜冷声道:“元宵宫宴上动手,他是要置父皇于死地吗?”
江浸月仔细翻阅着账册:“二殿下这些年来收受的贿赂,足够养一支私兵了。看来他谋划已久。”
“殿下,我们要不要立即禀报陛下?”
文镜问道。
“不可。”
顾玄夜摇头:“没有确凿证据,父皇未必会信。而且......”
他看向江浸月,两人心照不宣。
若是此时揭发二皇子,固然能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但也会让宸帝对其他皇子更加猜忌。
这对顾玄夜争夺储位并无益处。
“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江浸月轻声道:“既要阻止二殿下的阴谋,又要让殿下在这场风波中获利。”
顾玄夜点头:“就依你所言。文先生,继续盯着老二那边的动静。另外,保护好周先生的安全。”
“老臣明白。”
窗外,雪越下越大。
顾玄夜走到窗前,望着漫天飞雪,目光深邃。
“月儿,你说这皇位,真的值得兄弟相残吗?”
江浸月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值得与否,不在于皇位本身,而在于坐上皇位的人要做什么。”
顾玄夜转身看着她:“若我登基,必开创清明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
“我相信你,”
江浸月握住他的手,
“殿下未来定是位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