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的热气裹着玉米面糊糊的特有的香气,丝丝缕缕飘出窗棂,易中海问了句“锅里这糊糊,是你跟老太太的午饭吧?”
一大妈忙不迭应道:“是啊,刚熬好,不知道你要回来,我这就给你擀碗面条,快得很!”
“别折腾了。”易中海摆了摆手,“你把这面糊糊盛出来,再炒盘鸡蛋,我端过去跟老太太一块儿吃。”
“炒、炒鸡蛋?”一大妈眼睛微微睁大,语气里满是惊讶。
这年头鸡蛋金贵,一盘少说也得两个,给聋老太吃,她心里难免有些舍不得。
易中海看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压低声音沉声道:“糊涂!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点眼力见?她一个小脚老太太,无儿无女的,能从兵荒马乱的年代活下来,还在咱们这四合院后院占着一大间正屋,你当她是真是个简单的?信这事,得跟她取取经。”
说这话时,他眼神讳莫如深。
一大妈却不认同,小声反驳:“我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了,没觉得她有多玄乎啊。这些年不都是你和傻柱护着,我又天天伺候她,她才能过得舒坦。要是没咱们,她指不定多可怜呢。”
在她眼里,聋老太就是个需要照顾的老人,哪有易中海说的那么能耐。
易中海听着这话,心里暗自叹气——李翠莲这脑子,真是跟安了块榆木疙瘩似的,半点不通透。
他易中海是,轧钢厂的八级钳工,工资在院里数一数二,还有独立产权的房子,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拎不清的?转念又想起她的好处:起码读过扫盲班,能认几个字,平日里也听话,不会跟他拌嘴。
算了算了,这年头能有个安稳的家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呢?
他压下心头的无奈,语气重了几分,带着叮嘱:“以后别在外头说这些话,万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落不着好。赶紧去炒蛋,放五个,老太太爱吃这个。”
他太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了,要是只说“炒一盘”,最后端出来的指不定就只有两个鸡蛋的量,必须把数字说死。
“五个?”一大妈倒吸一口凉气,五个鸡蛋炒出来,那盘子都得冒尖儿,这也太舍得了。
谁不爱吃油香的炒鸡蛋啊?她心里把易中海的“大方”吐槽了一遍,可不敢说出口,只能老老实实转身,先把锅里的玉米面糊糊盛进两个粗瓷碗里。
易中海凑过去一看,两碗面糊糊装在碗里都平平的,眉头瞬间皱紧:“怎么就做这么点?”
一大妈头也不敢抬,声音低低的:“早饭吃得晚,中午也没什么活儿干,运动量小,少做点也够吃,省得浪费。”她过惯了节俭日子,总觉得能省一口是一口。
“以后不用这么省。”易中海语气带着几分底气,“咱们家的条件,还不差这一口两口的吃食,别委屈了自己,也别委屈了老太太。”
一大妈没应声,默默转身去拿鸡蛋。
从瓦罐里掏出五个鸡蛋,在碗沿轻轻一磕,金黄的蛋液流出来,很快就积了满满一小碗。她往碗里撒了点盐,搅匀了,往锅里倒了点豆油——油也得省着用,只敢倒薄薄一层。
油热了,蛋液倒进去,“滋啦”一声响,浓郁的蛋香味儿瞬间弥漫开来,勾得人直流口水。
炒鸡蛋的时候,一大妈想起前阵子易中海拿她妇科病说事的模样,心里莫名憋了股气。等鸡蛋炒好,她趁易中海没注意,飞快地用勺子盛出大概一个鸡蛋的量,藏进了旁边的小碟子里,剩下的才盛进一个青花小盘子里,端到易中海面前。
易中海虽然不常进厨房,可五个鸡蛋的量他还是有概念的,一眼就觉得盘子里的鸡蛋少了点,随口就问:“这五个鸡蛋,怎么看着有点少?”
一大妈心里一紧,面上却半点不慌,早想好了说辞:“上次买的鸡蛋个头大,这次的鸡蛋小了点,看着就少了。”
易中海盯着盘子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破绽,便点了点头,没再深究,让一大妈把炒鸡蛋和玉米面糊糊都装进食盒里。他提着食盒,径直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聋老太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等着一大妈送饭。听见脚步声,她抬眼一看,进来的却是易中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笑开了花,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哟,是小易啊!今天怎么是你过来了?唔……这味儿,是给老太太我炒了鸡蛋?真香!”
她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鼻子却灵得很,隔着老远就闻见了蛋香味。
“老太太的鼻子还是这么尖。”易中海笑着走上前,把食盒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打开盖子,将炒鸡蛋和玉米面糊糊都端了出来,“知道您爱吃这个,特意让翠莲多炒了点。”
聋老太笑眯了眼,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坦诚:“老太太我啊,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也干不了活儿,就盼着能吃点好的,对得起自己这把老骨头。”
易中海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应该的。以后我让翠莲多给您做点好吃的送来,她那性子您也知道,节俭惯了,有时候难免想不到。”
聋老太摆了摆手,语气和善:“翠莲是个心善的,就是过日子仔细,你也别怪她。她天天给我端饭送水,已经很尽心了。”
易中海没再多说,陪着聋老太一起吃饭。聋老太有些日子没沾荤腥了,炒鸡蛋一入口,眼睛都亮了,一口接着一口,吃得特别香。
易中海却没什么胃口——他工资不低,想吃鸡蛋随时能吃,不算稀罕物,更重要的是,心里装着被勒索的事,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麻烦,一碗玉米面糊糊喝得慢吞吞的,勉强才喝完。
没一会儿,一盘炒鸡蛋就几乎全进了聋老太的肚子,玉米面糊糊也吃得干干净净。
聋老太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小易啊,你今天特意给我送鸡蛋来,怕是不单为了看我吧?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易中海一听这话,精神瞬间一振,知道聋老太这是看出来了。他也不绕圈子,把收到勒索信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焦虑。
聋老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易中海说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责备:“糊涂啊!小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当初柱子和雨水那俩孩子过得多苦,你怎么能把他们的钱昧下来?这可是丧良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