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启、石河与王小石三人,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惊悸,终于在天色彻底黑透前回到了启明峪。
峪口戒备森严,火把通明,赵虎早已得到哨兵回报,亲自带人迎了上来。看到熊启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同行的王小石以及三人身上尚未散尽的杀气与血迹,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首领!你们这是…”
“进去再说!”熊启打断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指挥所。
很快,核心几人再次齐聚。当王小石将孙石试图半路截杀奇袭小队的毒计和盘托出时,指挥所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虎一拳砸在桌子上,目眦欲裂:“孙石老狗!好毒的心肠!林统领和张龙他们还在外面拼命,这狗贼就想着背后捅刀子!”
苏云脸色发白,紧紧攥住了衣角,眼中满是担忧。她不仅担心奇袭小队,更担心王小石话语中提到的——胡彪点名索要她。
熊启面沉如水,手指在沙盘上代表奇袭小队归途的区域重重敲击:“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把警告送出去!婉儿他们得手之后,必然原路返回,一定会经过那片伏击区!”
“我立刻带人去接应!”赵虎立刻请命。
“不行!”熊启断然否决,“我们兵力本就不足,刚经历大战,伤员众多。你再带人出去,万一卧牛寨或者胡彪残部趁机来袭,营地怎么办?而且,我们并不知道婉儿他们具体何时返回,走哪条小路,盲目接应,无异于大海捞针,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虎急道。
“烽火!”熊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用烽火示警!”
“烽火?”赵虎一愣,“这太行山里,烽火台早就废弃了…”
“我们不需要烽火台!”熊启走到指挥所外,指向南面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头,“就在那里!点燃最大的篝火!堆上湿柴,制造浓烟!一连三日,日夜不息!”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奇袭小队行动前,我与婉儿约定过,若见到营地南面山头升起不同寻常的、持续的浓烟,便代表归途有变,极度危险,必须立刻改变原定路线,绕远路,从更北面的黑石岭边缘迂回返回!”
这是当时为了应对各种意外而约定的紧急信号之一,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北面?黑石岭?”赵虎有些迟疑,“那边山路更险,而且靠近山民的地盘…”
“顾不了那么多了!”熊启斩钉截铁,“相比于孙石布置好的死亡陷阱,黑石岭的风险反而更小!况且…”他想起青木氏那无声的盟约,心中稍安,“我们与青木氏,已有约定。立刻去办!”
命令立刻被执行。很快,南面那座高高的山头上,一团巨大的篝火被点燃,士兵们不断向火堆中添加潮湿的树枝和草叶,滚滚浓烟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即使在夜色中也显得格外醒目。
希望他们能看到…熊启望着那滚滚浓烟,心中默念。
这一夜,启明峪无人安眠。山头的烽火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灼烧着每个人的心。
接下来的两天,烽火日夜不息。营地的每个人都心系远方,祈祷着奇袭小队能平安归来。
期间,卧牛寨方向出奇地安静,没有任何异动。似乎孙石在伏击计划失败(并且损失了一队心腹和一个副头目)后,也陷入了暂时的蛰伏和混乱,或者正在与胡彪进行更激烈的扯皮。
王小石被暂时隔离起来,由石河暗中看守。虽然他解释了经过,但必要的审查程序不可或缺。王小石对此表示理解,积极配合,将他所知的卧牛寨最新布防、粮草储存点、以及孙石和胡彪矛盾的具体细节全都说了出来,价值极大。
第三天下午,就在众人焦虑达到顶点之时。
北面峪口的哨兵突然发出了信号!不是敌袭,而是有人接近!
熊启、赵虎等人立刻冲上北面的了望台。
只见北面崎岖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极其狼狈的人马。正是林婉儿、张龙和奇袭小队的成员!
他们回来了!但人数似乎少了些,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步履蹒跚,互相搀扶着,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和艰难的跋涉。
他们走的,果然是北面的路线!
“快!打开栅栏!接应他们!苏云!准备救人!”熊启大吼着,第一个冲了下去。
栅栏打开,幸存的小队成员踉跄着涌入峪内。去时十四人,回来仅剩九人,且个个带伤,张龙更是被两人搀扶着,一条腿血肉模糊,显然受了重创。林婉儿脸色苍白如纸,肩头裹着渗血的布条,但眼神依旧锐利,手中紧紧握着一张从敌人那里缴获的角弓。
“首领…我们…回来了…”张龙看到熊启,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一阵痛苦的抽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熊启重重拍着他的肩膀,目光迅速扫过幸存者,心中一阵刺痛,却又涌起一股庆幸。
苏云带着医帐的人立刻冲上前,将重伤员迅速抬走救治。
“你们…看到烽火了?”熊启看向林婉儿。
林婉儿点了点头,声音因疲惫和干渴而沙哑:“看到了…第三天早上看到的…幸好…幸好看到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们原本计划昨夜就能回到南面那条路…若是按照原计划…”
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胡彪的老巢…”熊启急切地问。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胜利的余晖,也有惨烈的痛楚。
“我们得手了…烧掉了他们大半的存粮,救出了十几个被掳的百姓…但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那里根本不是只有二三十老弱…胡彪那个混蛋…他临走前,居然悄悄留下了近五十人看守!还设了埋伏!我们…中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