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炽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却丝毫驱不散他心头的浓重阴霾和冰冷。
午餐被侍者准时送来,精致的银质餐盖下是精心烹饪的五分熟顶级牛排和一杯已然醒好的勃艮第红酒,色泽诱人。
他机械地拿起刀叉,试图依靠日常的秩序感和熟悉的事物来安抚几近失控的情绪。
然而,当冰冷的餐刀切开粉嫩的牛肉,一丝鲜红的血水缓缓渗出的刹那——
昨夜电话里,叶靖川那句“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爱和欲望原来可以那样极致……”猛地窜入脑海,与梦中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疯狂重叠!
一阵强烈的、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恶心骤然袭来!
他猛地丢开刀叉,捂住嘴,胃里翻搅着剧烈的不适。
仓促起身间,手臂猛地带翻了旁边那杯红酒。
“哐当”一声脆响!
殷红的酒液如同泼洒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桌布,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毯上,触目惊心。
看着那一片刺目的、如同凶案现场般的猩红,李言之脑中最后一根名为镇定的弦,彻底崩断。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洗手间,“砰”地一声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磨砂玻璃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外面是云雾缭绕的世外桃源,而他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被嫉妒、愤怒、屈辱和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彻底吞没。
……
另一边,“云山秘境”项目临时指挥部会议室。
赵云笙强迫自己将所有精力死死钉在眼前的项目上。
他与施工方、监理单位、设计团队召开了长达数小时的动工前最终协调会,事无巨细地核对方案、流程、节点,语气冷静克制,条理清晰分明。
仿佛昨夜那个狼狈不堪、情绪失控的男人只是幻影。
只有他自己知道,支撑着这副平静外壳的,是一根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弦。
他不敢停,不敢让自己有空隙去想李言之,去想那扇紧闭的房门。
会议终于宣告结束,各方人员陆续收拾东西离场。
赵云笙疲惫地抬手用力捏了捏紧绷的眉心,正准备稍稍喘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王特助的电话。
“赵总!”王特助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又快又急,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惊慌,“李总那边……出状况了!”
赵云笙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他怎么了?说清楚!”
“中午送餐的服务生说,李总用餐时突然显得非常不舒服,好像恶心得厉害,然后失手打翻了红酒!弄得到处都是……然后、然后他就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了,快一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敲门都不应!”
赵云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刚才开会时还要难看数倍。
所有强装了一上午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那么久了,你不会让人破门而入吗?!”赵云笙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微微变调。
王特助在那头小声辩解:“我们、我们试过了……刚要破门,李总就在里面嘶哑地喊,让我们立刻滚出去……我们不敢真的硬来啊……”
“你什么脑子?他让你出去就出去?!他现在那种状态说的话能听吗?!”赵云笙口不择言地厉声骂道,所有的礼仪风度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冷静期,什么叶靖川,什么商业计划……此刻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李言之出事了。
“备车!立刻回酒店!”赵云笙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
他一把推开沉重的座椅,顾不上满屋子尚未完全离开的、惊愕不已的与会人员,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会议室,将所有诧异的目光和议论彻底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