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潇潇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回到了父母家。果然,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眼神明显没聚焦在纸上;母亲则在厨房里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像是在发泄情绪。
“爸,妈,我回来了。”柳潇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柳母立刻从厨房冲了出来,围裙都没解,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还知道回来?孩子呢?不是说好带回来的吗?”
柳父也放下了根本没看进去的报纸,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地看着柳潇潇。
柳潇潇心里叫苦,脸上堆起无奈又焦急的表情:“妈!爸!正要说这事呢!气死我了!本来都收拾好要出门了,结果瑶瑶——就是那孩子——突然发起烧来,小脸通红,哭闹不止!我赶紧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五!这哪还敢带出门吹风啊?只好赶紧给她吃了点退烧药,哄睡着了。清璇她姐那边也急得不行,我这就赶紧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还得过去看看情况呢!”
她编得情真意切,还配合着跺了跺脚,一副操心不已的样子。
柳母将信将疑:“真的?这么巧就发烧了?不是你这丫头为了糊弄我们,编出来的吧?”
“妈!我是那种人吗?”柳潇潇立刻叫屈,拿出手机假装翻看,“你看,我还拍了张她睡觉的小脸,红扑扑的……唉,看着就心疼。” 她其实根本没拍,只是做个样子。
柳父叹了口气,开口打了圆场:“孩子生病是常事,既然发烧了,确实不能折腾。潇潇,你先坐下,孩子的事可以慢慢说。但有些话,爸妈必须问清楚。”
柳潇潇心里一紧,知道真正的审讯才刚刚开始。她乖乖坐到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潇潇,”柳父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你跟爸妈说实话,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柳潇潇立刻摇头,态度坚决:“爸,妈,我发誓!真不是我的!我怎么可能瞒着你们这么大的事!”
“那为什么清璇妈妈会说孩子是你的?还说得那么肯定?”柳母紧追不舍。
“哎呀!那是误会!”柳潇潇赶紧把之前和苏清璇对好的说辞搬出来,“当时在商场,清璇她爸妈突然出现,看到清雅姐和孩子,一下子懵了。清雅姐的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点……她之前在国外,感情上受了很大打击,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怕触景生情。清璇也是为了保护她姐姐,情急之下,才随口说孩子是我的,想先糊弄过去再说!谁知道苏阿姨当真了,还传到你这里来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解释了孩子的来历,又说明了为什么柳潇潇会被拉来“顶缸”。
柳父柳母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怀疑稍减,但担忧依旧。“清雅那孩子……唉,也是不容易。”柳母心软,叹了口气,“但那也不能拿你当挡箭牌啊!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柳潇潇见父母态度软化,赶紧趁热打铁,神色严肃地叮嘱道:“爸,妈,所以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别再跟苏叔叔苏阿姨那边提了!尤其是孩子‘生病’这个借口,就咱们知道就行。清雅姐现在情绪刚稳定点,要是知道因为孩子的事又引起这么多误会和讨论,肯定更难受。咱们就当帮清璇个忙,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行吗?”
柳父柳母都是明事理的人,见女儿说得恳切,便点了点头。柳母道:“行了,我们知道轻重,不会出去乱说的。你也真是,帮朋友也没个分寸……”
就在这时,柳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看着柳潇潇,缓缓说道:“潇潇啊,还有件事……妈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和林默走得挺近的?”
柳潇潇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妈,你听谁说的?他是老板,我是下属,工作上接触能不多吗?都是正常往来。”
柳母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提醒和告诫:“正常往来就好。妈是怕你年纪轻,有时候界限把握不好。林默那孩子是不错,能力强,人也稳重,但他毕竟是清璇的男朋友,是咱们看着和清璇一路走过来的。朋友夫,不可戏,这个道理你得明白。凡事要注意分寸,别惹出什么闲话,伤了和清璇多年的感情,那孩子也不容易。”
柳父也在一旁附和道:“你妈说得对。工作和感情要分开,尤其是这种敏感关系,更要懂得避嫌。”
这番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柳潇潇的心尖上,让她瞬间想起了办公室里那个失控的吻和林默后来刻意保持的距离。她脸上有些发烫,心底泛起一丝酸涩和狼狈,只能低下头,含糊地应道:“嗯……我知道的,爸,妈。你们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女儿听进去了,柳父柳母便不再多言,转而开始叮嘱她一个人在外要注意身体云云。
柳潇潇刚松了半口气,准备溜回房间喘口气,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一看屏幕,是林默。
她心里一咯噔,走到阳台接通电话:“喂,林总?”
电话那头传来林默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时的沉稳:“潇潇,休假的怎么样?魔都这边积压的事情差不多了,下周有个去香港的重要谈判,需要你一起。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公司?”
柳潇潇一听,头更大了,她现在被燕京这摊子事缠得脱不开身,只好敷衍道:“啊……香港出差啊……可能还得等几天。我这边……家里有点事,还没处理完。”
林默似乎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但也没多问,只是说:“行,那你尽快。确定时间了告诉我,我们一起订票。”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调侃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位追求者,叶继业叶少爷,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发奋工作,也不提你了,看来是被你伤得不轻,化悲痛为力量了。”
若是平时,柳潇潇肯定要跟他斗几句嘴,但现在她心烦意乱,加上父母刚才的提醒言犹在耳,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哦,是吗?不谈他。林总,我先挂了,这边还有点事,确定回去时间再联系你。”
说完,不等林默回应,她就匆匆挂了电话。靠在阳台栏杆上,柳潇潇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回味着父母那句“要注意分寸”,只觉得心情更加纷乱复杂。
而与此同时,苏清璇那边也并不轻松。她刚应付完父母关于“潇潇孩子生病”的关心电话,苏母又在电话里提起了另一件事:“清璇啊,你看你和林默也稳定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方便,约一下林默的爸妈,我们双方家长见个面,吃个饭?也好把你们的事情正式定下来。”
苏清璇握着电话的手瞬间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双方家长见面?在瑶瑶的身世还是个惊天秘密的当下?这简直是要她的命!
她只能勉强笑着应付:“妈,不急不急。林默最近公司特别忙,等他忙过这阵子再说吧……好了妈,我这边还有个会,先挂了啊!”
挂掉电话,苏清璇和刚从父母家“虎口脱险”回来的柳潇潇通了电话,互相通报了情况。听到“双方家长见面”这个新难题,以及柳潇潇转述的她父母的“提醒”,两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