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廖砚卿如期抵达魔都与林默汇合。他随身只带了一个古朴的藤箱,里面装着罗盘、鲁班尺、几卷泛黄的古籍以及一些用锦囊妥善包裹、不知为何物的物品。一行人马不停蹄,搭乘最早的国际航班,直飞沙特。
当飞机降落在未来城项目所在的荒漠机场时,灼热的空气和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项目总经理早已焦急地等候在停机坪,接到林默和廖砚卿后,车队立刻驶向那片矗立在金黄沙海之中的现代化工地。
远远望去,国际会议中心的钢结构骨架已经巍然耸立,银灰色的金属在烈日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唯独顶部那片区域,显得格外扎眼——那里本该被混凝土覆盖,如今却空空如也,仿佛一个巨人被硬生生扼住了咽喉。
没有片刻休息,廖砚卿要求直接前往会议中心现场。他拒绝了安全帽,只戴了一顶遮阳的斗笠,手持他那面看上去极为古旧、刻度繁复的青铜罗盘,神情肃穆地走入了这座未完成的建筑内部。
林默、李雪及项目核心人员紧随其后,气氛凝重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与疑虑。
建筑内部空间宏大,脚手架林立。廖砚卿一进入其中,脚步便慢了下来。他并未急于去看那三次坍塌的具体位置,而是沿着建筑的中轴线,缓步前行,目光低垂,紧紧盯着手中的罗盘。
那古朴的罗盘天池中的磁针,起初只是微微颤动,但随着他越往中心区域深入,磁针的摆动开始变得剧烈而不规则,时而急速旋转,时而左右摇摆不定,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稳定。
“气场如此紊乱驳杂……”廖砚卿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如沸鼎之水,毫无宁日。”
他时而停下脚步,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土,在指尖捻动,感受其质地与湿度;时而贴近冰冷的钢柱,闭目凝神,仿佛在倾听什么;时而又抬头仰望穹顶结构的交汇处,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处节点。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只有他偶尔询问一些关于建筑精确朝向、开工奠基日期、以及周边较大范围地形特征的细节。
终于,他来到了第三次坍塌的核心区域下方。这里还残留着清理过的痕迹,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凝土粉尘味。廖砚卿在此处停留的时间最长。
他手中的罗盘,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控,磁针疯狂地打着转。他放下罗盘,从藤箱中取出一个看似简单的悬垂,那是一根红绳系着一枚古铜钱。他让铜钱自然下垂,然后仔细观察其摆动的方向和幅度。
只见那铜钱并非静止,也非规律摆动,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做着一种极其细微、快速而又杂乱的“抖动”。
“果然如此……”廖砚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转向林默,声音低沉而确信:“林先生,老朽之前所料,八九不离十。此地的症结,已然明确。”
“请大师明示!”林默立刻说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廖砚卿指着脚下,又指向四周的钢柱和头顶的空洞,缓缓道来:
“其一,龙脉失穴,地气冲霄。”他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此片荒漠,看似死寂,实则地下潜藏着一道极为微弱却异常‘刚烈’的沙地龙脉之气(可理解为特殊的地质能量流)。你们这座会议中心,其核心承重基柱,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这道微弱龙脉的‘龙脊’要害之上!”
他顿了顿,让众人消化这个信息:“建筑本身重量,如同巨钉,已然让龙气不适。而每当你们试图封顶,完成这最后‘合围’之势时,就如同给这不安的龙脊套上了最后的枷锁。龙气受激,自然奋力挣扎上冲,其力虽无形,却足以干扰现实物质的稳定,引发支撑系统的异常位移和模板坍塌。此乃‘钉龙之局’,大凶!”
“其二,暗流截脉,水火相激。”他继续解释道,“之前怀疑的古河道潜流确实存在,但其作用并非主因,而是‘催化剂’。这道潜流属‘水’,而沙地龙脉之气属‘火’(燥烈之气)。水脉恰好从龙脉挣扎的核心点下方横穿而过。封顶之时,龙气(火)上冲,被上方即将闭合的混凝土(土)压制,本就暴躁,再引动下方水气,形成‘水火相激’之局,瞬间爆发的紊乱能量,更是加剧了结构的失稳。”
“其三,形煞引动,聚阴纳煞。”廖砚卿抬头,指着建筑内部几条主要通道和支撑结构的布局,“你们为了追求空间感和结构强度,内部形成了多处尖锐的三角区域和狭长通道。在风水形学中,此乃‘廉贞火’与‘穿心煞’的变体。在这本就气场紊乱之地,这些形煞如同放大器,不断聚集和引动地下冲出的煞气,使其破坏力倍增。”
三条原因,条条紧扣,将玄妙的风水理论与现场的实际情况结合了起来,听得众人背后发凉。尤其是“钉龙之局”和“水火相激”的说法,带着一种原始而令人敬畏的力量感。
“那……大师,该如何破解这‘钉龙之局’?难道要拆掉重建?”项目总经理声音发颤地问道,这是最坏的可能。
廖砚卿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拆建耗时耗力,且已惊龙,贸然再动,恐引更大灾厄。为今之计,不宜再‘堵’,而应‘疏’与‘镇’并行。”
他环顾这宏大的空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整个建筑最中心、也是罗盘显示气场最混乱的那个点,正是几次坍塌的核心正下方。
“需要一件强大的‘镇物’。”廖砚卿语气郑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以此物为基,重新稳定此地方圆百米之地气。既不能强行压制那刚烈的龙气,以免其反弹更烈;亦不能任由其冲撞,破坏建筑。需以此物为‘锚’,导引龙气缓和释放,并将其暴戾之气转化为守护此地的祥和之力。”
“何种镇物?”林默追问。
廖砚卿沉默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需一根 ‘盘龙柱’ 。”
“盘龙柱?”众人皆是一愣。
“不错。”廖砚卿解释道,“此柱非普通石柱或钢柱。其材质,需以上等青金石(对应中东地域及镇煞)混合特定比例的泰山石敢当碎屑(取自中原,象征稳固与皇权认可)铸造而成,取其‘中西合璧,以土镇煞,以金生水(调和龙脉之火)’之意。柱身需请高手匠人,雕琢九爪神龙盘绕而上之图案,龙首向天,寓意导气升腾,而非困守一地。龙鳞、龙爪的刻画,必须符合特定规制,暗合周天星宿,使其本身成为一个强大的能量符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建筑内回荡,带着一种古老的秘仪感:“将此柱,精准埋设于我之前所定的‘龙脊’核心点,深度需恰好触及潜流水脉之上,但又不直接阻断。使其上承龙气之冲,下引水脉之润,以龙形雕饰‘安抚’并‘引导’地脉龙气,将其暴戾转化为守护建筑的‘生旺之气’。同时,龙柱本身蕴含的泰山石敢当的‘镇’力,足以平息‘水火相激’的余波,稳固整个区域的气场。”
“以此柱为新的‘核心’,再辅以在建筑几个关键形煞方位,设置相应的化解器物(如山海镇、太极图等),微调部分内部隔断,当可化解此局,使封顶顺利进行。”
一根融合了东西方元素、雕刻着九爪神龙的青金石柱,埋入沙漠之下,用以“安抚”和“引导”所谓的地脉龙气……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沙漠的风从建筑缝隙中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诡异。所有人都看向林默,等待他的决断。
林默凝视着廖砚卿那双清澈而笃定的眼睛,又看了看手中那份依旧找不到任何技术漏洞的报告,再想到那迫在眉睫的工期和沉重的国际压力。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就按廖大师说的办!”他斩钉截铁地下令,“立刻寻找最好的材料和匠人,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铸造这根‘盘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