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被她这么直白地一问,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搓着手解释道:“小沈,你别激动,不是停职,就是……就是暂时避避风头。
你说现在这情况,那家人正在气头上,万一闹到诊室来,对咱们科室影响多不好?对其他病人也不安全。你先在办公室看看书,整理整理病历,等我们把这事情协调好了,立马就恢复正常工作。”
沈慕言胸口堵得厉害,一股说不出的憋屈涌上来。
她救人还救出错了?
就因为是男医生,在那种危急关头出手相助,反而成了原罪?
这荒谬的解决方式,让她几乎要冷笑出声。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院里想给我的处分?”沈慕言想知道是不是医院给他停职,也好确定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做。
“不不不,这是我和妇产科庄主任,还有王副主任商量的结果,只是让你躲一下,绝对不是停职。”黄主任说着,叹了口气:“齐院长不在医院,我们就想着先不上报了,咱们自己处理,也能省些麻烦。”
沈慕言明白了,黄主任他们是担心上报到院党支部,她会被调查,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事,到那时候可能就真得停职一段时间了。
她看着黄主任为难的眼神,知道这位也是身不由己,是为了避免医院产生更大的纠纷。
沈慕言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主任。我听安排。”
虽然这么应着,但是沈慕言觉得这事躲也躲不过去,那家人如果想闹,肯定能打听到中医科来,她在医院躲着肯定没用。
已经两天了,正常来说早就找过来了,可能因为前两天她没上班,家属才没闹起来吧。
黄主任见她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总算答应了,暗暗松了口气,又安抚了两句才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只剩下沈慕言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偶尔走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一种荒谬感笼罩了她。
果然不出所料,那产妇的家属下午就找过来了,尽管黄主任只会过保卫科那边,可架不住人家来的人多,根本没拦住。
沈慕言坐在办公室里,正百无聊赖的翻看医书,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吵闹声,中间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哭嚷和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还有试图劝阻的声音。
“让我进去!那个姓沈的医生就在这里面对吧?”
“看了我闺女身子就想这么算了?没门!”
“同志,你们冷静点,这里是医院,不能喧哗……”
“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闺女好好的名声都毁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慕言合上书,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对方已经找上门来,她再缩在办公室里,反而显得心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诊室门口的走廊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旁边几个黑脸汉子梗着脖子,跟两个保卫科的人推搡着。
后面还跟着不少人,个个义愤填膺,看着像过来打架的。
不少其他诊室的病人也被吸引过来,围在稍远的地方议论纷纷。
沈慕言的突然出现,让门口的混乱场面瞬间静了一瞬。
“小沈,你怎么出来了,赶紧进去!”黄主任看见她,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推回诊室。
那黑脸汉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挣脱保卫科的人,指着沈慕言的鼻子吼道:“你……就是那个看了我妹子身子的医生?”
他们只知道有个男医生给他家妹子接生,却没想到这个男医生年纪这么小啊。
这不就是个半大小子?
沈慕言面色平静,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情绪激动的人:“几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你们在这闹,除了打扰别人,得不到任何结果。有什么问题,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那老太太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音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哎呦喂!大家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男医生,他看了我闺女的身子啊!我家没脸见人了啊!这让我闺女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黑脸汉子,也立刻跟着嚷嚷:“对!你坏了我妹子名声!你得负责!现在她被婆家嫌弃,要离婚了,你说咋办吧!”
“那你应该去找她婆家,找我做什么?我是医生,只负责治病救人,现在你妹子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你让我负责什么?”
沈慕言平静的反问,把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给问住了,一时间哭声都停了。
黑脸汉子憋了半天,才蛮横道:“就是因为你进去了,我妹子才被婆家嫌弃!现在她要被休回娘家,这损失就得你赔!你……你必须得负责给她找个出路!”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响起了更大的议论声。
“这家人也太不讲理了……”
“就是,人家沈医生是去救命的啊!”
“我看他们就是想讹人!”
黄主任急得额头冒汗,想把她拉回去,却被那伙人挡住。
沈慕言却不着急:“既然你们想给病人找出路,那为什么又在这毁她名声?”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那汉子脸色更黑沉了,梗着脖子一副说不过就要动手的样子。
沈慕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病人面前无男女,只有生命。你们却把我治病,说成是看了你妹妹身子,你不是败坏名声是什么?”
几个家属一时间也愣住了,他们觉得沈慕言说的有道理。
再看看周围这么老些人,这事闹大了确实对自家妹妹不好。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住了,黄主任正想打个圆场,让病人家属去办公室,别在外面闹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人群后面就冲出一个男人:“医院里那么多女医生,怎么就非得你去治?你小子就是想占便宜,你就是有耍流氓的心思!”
沈慕言一转头,就认出来人正是产妇的丈夫和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