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有心了。”村长点点头,目光落在沈慕言身上,带着长辈的慈祥:“孩子有出息,真给咱大队长脸。”
沈慕言正了正神色,答道:“村长爷爷,叔,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沈慕言刚开了个头,村长和大队长就都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向她。
大队长摆摆手,爽快道:“慕言,有啥事你只管说!跟叔还客气啥?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处了?你开口,叔能帮一定帮!”
大队长媳妇正好端着刚热好的酒壶和几个干净酒杯过来,闻言也笑道:“就是!慕言你有事就说,都是自家人,能帮衬的肯定帮衬!来来慢慢说,边吃边聊!”
她说着,给三人都斟上了酒。
沈慕言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讲了件相对轻松,也是事实的事说:“叔,婶子,村长爷爷,我今天刚去市里参加了军区医院的选拔考试。”
“军区医院?”村长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那可是好地方!要求高得很!慕言你能去考,说明本事硬!考得咋样?”
大队长也连连点头:“对对,那可是给部队首长和战士们看病的地方!慕言你要是能考上,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哦不对,是给咱们大队争光!”
“初步结果还不错,通过了笔试和实操,现在在等政审和正式调令。”沈慕言如实说道。
“好!太好了!”村长高兴地端起酒杯:“来,为了这个好消息,咱们得干一个!”
三人碰了一杯,气氛更加热烈。
大队长媳妇也喜滋滋地给沈慕言夹了块鸡肉:“多吃点,补补脑子!考这么难的试,肯定累坏了!”
放下酒杯,大队长脸上露出一种我懂了的神情,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和感慨:“慕言啊,叔这下可算明白了!怪不得你老丈人一家,走得那么急,说调走就调走了,把你一个人留这儿。原来,你是早有打算,要考去军区医院,这是……这是要追着媳妇去部队团圆啊!”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打趣和羡慕:“行啊小子!有志气!为了媳妇,能考上军区医院!等你去了部队,那才是正经的一家团聚!霍兄弟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先过去安顿好,等你过去了省劲不少!”
大队长媳妇也跟着点头,眼里闪着理解和支持的光:“就是就是!小两口分开这么久,是该团聚了!慕言有本事,能自己考过去,比什么都强!”
村长捋着胡子,笑呵呵地听着,显然也觉得大队长的推测合情合理。
沈慕言看着三位长辈脸上真诚的为她高兴、甚至带着点祝福意味的笑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们越是这样善意地误解,她待会儿要说出真相,带来的冲击恐怕就越大。
她轻轻吸了口气,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目光依次看过三人,声音平稳但清晰地说道:“叔,婶子,村长爷爷,谢谢你们为我高兴。不过……事情可能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她顿了顿,迎着他们疑惑的目光,决定不再铺垫,直接切入核心:“我考军区医院,并不是为了去找霍佳瑶同志团聚。实际上……我和霍佳瑶同志,并没有真正的婚姻关系。”
“啥?”大队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们之间,是有一份名义上的婚约,我和霍佳瑶同志只是合作关系,没领证更不会有夫妻之实。”沈慕言尽量用客观的语气解释。
这个消息比刚才考上的消息更让人吃惊。大队长夫妇都愣住了,连村长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你这是为啥啊?当初不是你自己非要娶霍家姑娘的?”大队长疑惑。
沈慕言看着三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困惑和惋惜,知道他们还是从最传统、最现实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错过了攀上一门好亲事、跟着回城的机会。她心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必须把话说透的决心。
“叔,村长爷爷,情况……有点特殊。”沈慕言斟酌着词句:“我和霍家当初都有些各自的难处,所以阿瑶和我商量后,才定了这么一个合作的办法,互相帮忙,渡过难关。并不是……并不是谁看不上谁的问题。”
大队长皱紧了眉头,显然还是很难理解:“有啥难处能比成家立业更重要?我看霍家丫头挺好的,人勤快,性子也好,模样也不差。
你……唉,你咋就没想着假戏真做呢?多好的机会啊!你看现在,霍家调回城里了,你要是真成了霍家的女婿,那不就能跟着一起回城了?”
村长在旁边没说话,但微微颔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能抓住机会改变命运,是顶顶重要的事。
沈慕言这合作的说法,在他们听来,简直像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
更何况还是拿婚姻大事合作,霍家父母竟然不反对他们胡闹?这多毁孩子名声啊?
沈慕言知道,不把最根本的原因说透,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甚至可能觉得她不知好歹或者另有隐情。
她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沿无意识地摩挲着,终于一咬牙,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长辈,声音低沉下来:“村长爷爷,叔,婶子,还有件事……你们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们……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这郑重其事的语气,让三人都怔了一下。大队长媳妇下意识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啥事我们不知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说话总说一半?”村长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催促:“有啥事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天还能塌了不成?”
大队长也稳了稳心神,道:“就是,慕言,到底怎么回事,你直接说就行。咱们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能生你啥气?”
队长媳妇也连忙点头:“对对,你说,我们听着呢。”
沈慕言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她微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变得异常清澈和坚定,直直地看向坐在上首、德高望重的村长,然后缓缓转向大队长夫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其实是个女的。”
“……”
堂屋里仿佛时间突然凝固了。
村长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僵住了,手里端着的酒杯停在半空,酒液微微晃荡。
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茫然,紧紧盯着沈慕言的脸,好像要在上面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大队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一点无意义的嗬声,像是被什么呛住了,又像是惊愕到了极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手里捏着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