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内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传送。这不是稳定的传送阵，而是观天镜碎片强行撕裂空间形成的临时通道，狂暴、混乱、充满未知。宁凡只来得及将重伤的苏芷柔和凌千山死死护在身前，编译器残余的力量化作薄薄的数据屏障笼罩三人，下一刻便被无尽的黑暗与乱流吞噬。
剧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碾碎、重组、再碾碎！数据屏障剧烈波动，裂痕飞速蔓延，编译器修复度从24.5%暴跌至23%！苏芷柔的钥之光早已熄灭，晶丹黯淡，气息微弱。凌千山剑意溃散，以肉身硬抗空间风暴，浑身浴血，意识模糊。
宁凡紧咬牙关，数据视觉在极致的痛苦中勉强维持，死死锁定通道前方那一点微弱的、由观天镜碎片散发出的坐标锚点光芒。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坚持住！就快到了！”宁凡嘶吼，声音在风暴中微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亿万年，又似弹指一瞬。
“噗——！”
前方猛地一亮，剧烈的撞击感传来，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三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咳……”宁凡剧烈咳嗽，大口呕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眼前阵阵发黑。编译器界面灰暗近乎死寂，修复度定格在22.8%，裂痕触目惊心。他强撑着抬起头，数据视觉模糊地扫过四周。
黑暗，死寂，冰冷。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洞穴。空气污浊，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远处隐约传来地下水滴落的空洞回响。抬头望去，是粗糙的、布满了裂痕的岩石穹顶，看不到天空。
“成……成功了？我们逃出来了？”宁凡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查看苏芷柔和凌千山的状况。
苏芷柔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晶丹几乎感觉不到波动，伤势极重。凌千山稍好一些，但也是气息奄奄，剑意涣散，多处骨骼断裂，勉强保持着意识。
“这里……是哪里？”凌千山虚弱地问道，试图撑起身子，却牵动伤势，闷哼一声。
宁凡摇头，数据视觉艰难地扩展。洞穴很大，远处有岔路，似乎通往更深的地底。编译器缓慢地吸收着稀薄的灵气，试图恢复一丝算力，但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
【环境分析：未知地下空间。灵气浓度：极低（接近末法时代）。空间结构：稳定。无明显生命迹象。存在微弱人工开凿痕迹（年代久远）。】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极度低下！编译器能量严重不足！建议立即寻找安全地点疗伤！】
安全地点？宁凡苦笑。这鬼地方，哪里算安全？
他挣扎着从几乎空了的储物袋中翻出最后几颗疗伤丹药，塞入苏芷柔和凌千山口中期，自己也服下一颗，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汲取着这稀薄得可怜的灵气，修复近乎崩溃的肉身和神魂。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丹药的药力缓缓化开，加上宁凡强大的求生意志和编译器本能的修复，他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勉强恢复了一行动力，但实力十不存一，编译器修复度艰难地回升到23.1%。苏芷柔依旧昏迷，凌千山能勉强坐起，但战力全无。
必须弄清楚这是哪里，找到出路和资源。
宁凡站起身，数据视觉在黑暗中勉强能视物。他选择了一条较为宽阔的通道，搀扶起凌千山，背起苏芷柔，艰难地向前探索。
通道漫长而曲折，两侧岩壁布满了爪痕和战斗的遗迹，偶尔能看到一些锈蚀的兵器碎片和早已风化的白骨，风格古老，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种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寂之气，与归墟有些相似，却又稀薄很多。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战场遗迹？”凌千山虚弱地分析。
宁凡点头，编译器从岩壁的痕迹中解析出零星信息碎片，指向一场极其久远、规模浩大的战争。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三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如果可以称之为快步的话）。
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有裂缝，投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并非阳光，而是某种冰冷的矿物荧光）。溶洞中央，竟然残存着半座倒塌的祭坛！祭坛风格古朴，与巡天者号、启明号所见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原始、粗糙。祭坛周围，散落着更多破碎的兵器和骸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边缘，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断剑**！那波动，与观天镜碎片同源！
“空间法器碎片？”宁凡目光一凝，挣扎着上前。数据视觉扫描断剑，编译器传来信息：
【检测到受损的低阶空间信标（方舟文明早期制式）。能量枯竭。内部残留最后接收坐标信息：东隅星域，天云星，落星山脉，沉眠尖塔（？？？）】
天云星？落星山脉？沉眠尖塔？！
宁凡如遭雷击！这里……难道是……黑山城地底，那艘最初坠毁的“方舟”星舰残骸所在的那个位面碎片？他们竟然阴差阳错，通过观天镜的随机传送，回到了苍骸界？或者说，是苍骸界对应的主世界，天云星？！
那沉眠尖塔……难道就是黑山城地底那座沉眠着钥之力的尖塔？这柄断剑，是当年方舟坠落时，幸存者试图向外求援的信标？
无数线索在宁凡脑中碰撞、串联！从苍骸界到万象星域，再到归寂之眼、仙界碎片，最后又回到起点附近！这一切，仿佛一个巨大的轮回！
“我们……好像回来了？”凌千山也看到了坐标信息，苍白的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历经九死一生，竟然回到了疑似出发点的附近？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定数？
宁凡沉默。编译器修复度缓慢跳动到23.2%，似乎对此地的环境有微弱的适应。他抬头望向洞顶裂缝透出的、冰冷的天光，数据视觉穿透岩层，模糊地感知到外界那熟悉的、带着死寂与荒凉气息的天地法则。
这里，确实是天云星，落星山脉。但时间过去了多久？外界形势如何？青灵宗是否安在？噬灵盟的触角是否已深入此地？
一切都未知。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并且，带回了一些东西。
宁凡摸了摸怀中，那枚在最后爆炸中，与他一同被卷入空间通道、此刻正静静躺着的观天镜最大碎片。碎片冰凉，表面布满裂纹，但内部那浩瀚的时空之力和记录的珍贵信息并未完全消散。这是他未来最大的依仗和线索。
他又看向昏迷的苏芷柔，以及重伤的凌千山。还有他自己体内那濒临崩溃却顽强存在的编译器。
火种未熄。
希望犹在。
“先找个地方疗伤，恢复实力。”宁凡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坚定，“然后，弄清楚现在的局势，找到沉眠尖塔。”
他搀扶起同伴，步履蹒跚地走向溶洞深处，寻找可以容身的角落。
黑暗的地下，三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死寂中艰难前行。他们的归来，是终结，还是另一个传奇的开端？
无人知晓。
但命运的齿轮，已再次缓缓转动。
第二卷 终
（敬请期待第三卷 《归墟之秘：钥动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