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遁光在巨坑边缘落下，露出三个衣着各异的修士。
为首者是个独眼大汉，身高九尺，肌肉虬结，背上扛着一柄门板宽的鬼头大刀。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如鹰隼般扫过废墟，最终定格在林风三人身上，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贪婪。
左侧是个干瘦老者，驼背拄拐，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手中把玩着两枚血色铜钱。右侧则是个妖艳妇人，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红裙，腰间缠着一条银鳞长鞭。
三人修为都是金丹初期，但气息虚浮，显然是靠丹药或邪法强行提升，根基不稳。
“嘿嘿，看来消息没错。”独眼大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昨晚这里果然有宝贝出世，连地脉都改了。小子，你们是哪个宗门的？这片地，我们‘黑风三煞’看上了，识相的就滚蛋，留你们一条小命。”
黑风三煞？
林风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应该是某个不入流的散修组合，专门干些杀人夺宝的勾当。
“三位道友。”林风上前一步，语气平静，“此地已是我鸿蒙道宗山门，请回吧。”
“鸿蒙道宗？”妖艳妇人掩嘴娇笑，“听都没听过的小门派，也敢占这等宝地？小弟弟，姐姐看你长得俊俏，不如跟姐姐走，保证比在这废墟里快活...”
话音未落，她突然出手！
腰间银鞭如毒蛇窜出，鞭梢炸开九朵鞭花，每一朵都直取林风要害。更阴毒的是，鞭风中夹杂着粉红色雾气——那是她采集百种淫毒炼制的“合欢瘴”，一旦吸入，便会欲火焚身，失去反抗之力。
这一击偷袭，狠辣至极。
但林风连眼皮都没抬。
因为秦无殇动了。
他甚至没有拔剑——事实上他也没有剑了，昨夜那柄阴阳道剑已融入体内。他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那九朵鞭花虚虚一点。
“阴阳指·破妄。”
指尖黑白二气流转，化作一个微小的太极图案。图案旋转，所过之处，鞭花如泡影般破碎，粉红毒雾更是被黑白二气一卷，倒卷而回！
妖艳妇人脸色大变，急忙后退，同时拍出一道符箓想要挡住反噬的毒雾。但秦无殇这一指蕴含的阴阳之力，岂是她能抵挡？
符箓炸裂，毒雾依旧笼罩而下。
“啊——！”妇人凄厉惨叫，皮肤瞬间变成诡异的粉红色，整个人如发情的野兽般在地上翻滚撕扯自己的衣服——她自己的毒，自己中了。
独眼大汉和干瘦老者脸色剧变。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黑白瞳孔修士，实力竟如此恐怖。一指，就废了他们一个同伴！
“老二，一起上！”独眼大汉暴喝，鬼头大刀抡起，刀身燃起漆黑魔焰——这刀竟然饮过魔血，已沾染魔性！
干瘦老者也动了，他不再伪装驼背，身体如弹簧般绷直，手中两枚血色铜钱抛出。铜钱在空中迎风就长，化作两个磨盘大小的血轮，轮缘布满锯齿，旋转时发出刺耳的尖啸。
两人一左一右，夹击秦无殇。
秦无殇依旧平静。他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
那个圆很慢，很随意，如同老人在公园打太极。但圆成之时，阴阳二气从虚空中涌现，在他身前形成一个直径三尺的太极图。
刀至。
轮至。
然后...停住了。
鬼头大刀斩在太极图上，如同陷入泥沼，进不得，退不得。魔焰疯狂燃烧，却无法侵蚀太极图分毫。两个血轮更惨，被太极图一吸，竟开始反向旋转，锯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功法？！”独眼大汉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刀都抽不回来。
秦无殇没有回答。他左手抬起，对着两人各弹一指。
两道黑白气劲如箭射出。
独眼大汉咬牙弃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身上浮现一层土黄色护罩——这是他的保命法术“土元甲”，曾帮他挡下过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但黑白气劲接触到护罩的瞬间，护罩如纸糊般破碎。气劲贯入他双臂，只听“咔嚓”两声，双臂骨头寸寸断裂！
“呃啊——！”独眼大汉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塌一堆废墟才停下，双臂已软软垂下，显然废了。
干瘦老者更狡猾，在秦无殇抬手的瞬间就丢弃血轮，身体化作一道血影向后飞遁——这是他的逃命秘术“血影遁”，燃烧精血换取十倍速度，曾多次助他死里逃生。
可他刚飞出不到十丈，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不是秦无殇的剑，是周衍的剑。
执法堂金丹剑修的剑，快、准、狠。
剑光如电，穿透血影。干瘦老者从遁术中跌落，胸口一个透明窟窿，鲜血汩汩涌出。他低头看着伤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然后身体一歪，气绝身亡。
从三人出手到两死一废，不过三息时间。
秦无殇收起太极图，那柄鬼头大刀“哐当”落地。他看向林风：“掌教，如何处置？”
林风走到还在惨叫的妖艳妇人身前，蹲下身，一指点在她眉心。鸿蒙灵力涌入，强行将她体内的淫毒逼出——不是救她，只是让她恢复清醒，好问话。
妇人停止翻滚，浑身颤抖地看着林风。
“谁让你们来的？”林风问。
“没...没人...”妇人声音嘶哑，“我们只是感应到这里有宝气，所以...”
“说谎。”林风摇头，“你们三个金丹散修，敢直接冲击一个未知宗门的山门？而且一上来就下杀手，分明是受人指使，来试探虚实的。”
妇人脸色惨白。
林风不再逼问，转头看向独眼大汉：“你说，还是她先说？谁先说，谁活。”
独眼大汉双臂已废，瘫在废墟里，闻言惨笑道：“说了也是死...那位大人不会放过我们...”
“那位大人？”林风抓住关键词，“是血龙真人？还是...魔界的人？”
独眼大汉瞳孔骤缩。
这个反应，说明林风猜对了。
“看来是魔界。”林风站起身，对秦无殇道，“秦长老，废了他们修为，留他们一命。然后...”
他看向远方天空，那里又有几道遁光在徘徊观望——显然是其他闻讯而来的散修或小宗门修士，被刚才的战斗震慑，不敢靠近。
“把他们吊在废墟边缘，立个牌子：犯我山门者，此为例。”
秦无殇点头，两指点出，废了独眼大汉和妖艳妇人的丹田。周衍则找来绳索，将三人——包括那具尸体——吊在一根还未倒塌的教学楼柱子上。
做完这些，林风朗声开口，声音在灵力加持下传遍方圆十里：
“鸿蒙道宗今日初立，广纳门徒。有心向道者，可于午时至江城新区报名。但若有人心怀不轨...”
他指向那三具吊着的身影：“这就是下场。”
声音回荡，那些观望的遁光犹豫片刻，纷纷退去。
但林风知道，这只是开始。
“掌教，为何留他们性命？”秦无殇问，“这三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因为他们还有用。”林风淡淡道，“第一，他们是魔界指使的证据，活着比死了有价值。第二...”
他眼中闪过冷光：“我需要有人去传话。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鸿蒙道宗不是软柿子。想来试探，可以，但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秦无殇明白了。
这是立威。
一个宗门初立，必须立威。否则谁都觉得你好欺负，今天来三个金丹，明天可能就来三十个。
“可是掌教，这样会不会太强硬了？”苏清瑶走过来，有些担忧，“我们毕竟初立，树敌太多...”
“清瑶，你错了。”林风摇头，“修真界从来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地方。你弱，别人就会欺负你；你强，别人才会尊重你。鸿蒙道宗要走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与其委曲求全，不如一开始就亮出獠牙。”
他看向远方，那里朝阳已经完全升起：
“况且，我们没时间慢慢发展。混天魔尊的威胁如悬顶之剑，血龙真人一年内必卷土重来。鸿蒙道宗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站稳脚跟，然后...快速变强。”
苏清瑶沉默了。
她知道林风说得对，只是...这条路，真的太艰难了。
“好了，准备收徒的事吧。”林风拍拍她的肩膀，“午时快到了。秦长老，周兄，你们随我去新区。张道友，紫霄前辈，青阳前辈，山门就拜托你们了。”
众人应诺。
林风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具吊着的身影，转身离开。
废墟边缘，独眼大汉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林风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怨毒，但更多的...是恐惧。
这个年轻的掌教，行事果决，手段狠辣，根本不像初出茅庐的宗门新人。
他忽然想起昨夜接到那个神秘传音时，对方说的话：
“去江城废墟，试探一个新宗门的虚实。若能灭之，赐你们魔将之位；若不能...就死在那里吧。”
当时他还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三个金丹灭一个初立的小宗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他明白了。
那不是馅饼，是催命符。
“鸿蒙道宗...”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打了个寒颤。
或许，修真界的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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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新区，临时安置点。
这里原本是江城郊区的工业园，魔龙之灾后，政府将幸存市民临时安置在此。帐篷连绵，人流如织，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有了基本秩序。
午时未到，工业园中心的广场上，已经排起了长队。
队伍前方，苏清瑶摆了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放着三样东西：一缸清水，一面铜镜，一块锈迹斑斑的凡铁。
桌旁立着告示牌，上面用毛笔写着：
【鸿蒙道宗开山收徒】
条件：
一、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出身不限。
二、通过三重考验。
考验内容：
第一重：饮清水一碗，能品出其中真味者，过。
第二重：照铜镜一次，能看清自己本相者，过。
第三重：握凡铁一息，能感应其中意志者，过。
注：考验失败无惩罚，通过者需自愿加入鸿蒙道宗，遵守门规，违者严惩。
牌子上没有任何法术加持，字迹甚至有些潦草。但排队的人依旧越来越多——昨夜那场大战，许多市民亲眼目睹修真者飞天遁地、与魔龙搏杀。今天听说有宗门收徒，谁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队伍里，有十几岁的少年，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眼中都闪烁着渴望——对力量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林风、秦无殇、周衍三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栋厂房楼顶，俯瞰广场。
“掌教，你设计的这三重考验，到底测什么？”周衍好奇地问，“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清水就是普通井水，铜镜就是普通镜子，凡铁就是路边捡的废铁...这能测出什么？”
秦无殇也看向林风。
“测心性。”林风道，“修真之路，灵根重要，心性更重要。心性不佳者，纵有绝顶灵根，也难成大器，甚至可能堕入魔道。”
他指向那缸清水：“第一重‘饮水知味’，测的是‘感知力’。这水确实普通，但我在里面加了一滴灵池水——稀释了万倍，普通人根本尝不出差别。只有感知敏锐、心思纯净者，才能尝出那丝极淡的甘甜。”
“原来如此。”周衍恍然，“那第二重呢？”
“第二重‘照镜见己’，测的是‘自知之明’。”林风道，“那面铜镜被我施了‘真我术’，照镜者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面——可能是善良，可能是虚伪，可能是懦弱，可能是勇敢。能坦然面对、不逃避不否认者，才算过关。”
秦无殇点头：“修真者需直面本心，自欺欺人者，道途难行。那第三重？”
“第三重‘握铁感意’，测的是‘意志力’。”林风看向那块凡铁，“那铁看似普通，实则被我用剑意淬炼过——不是我的剑意，是李长风将军的‘战煞之意’。握铁者会感受到战场杀伐、金戈铁马的冲击。意志薄弱者，一息都握不住；意志坚定者，方能承受。”
三人说话间，考验已经开始了。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显然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他紧张地舀起一碗水，喝了一口，皱眉想了想，又喝一口。
然后他眼睛亮了：“这水...有点甜？”
苏清瑶微笑：“过。下一个。”
少年欣喜若狂，站到通过者的队伍里。
第二个是个中年汉子，他喝了一口水，咂咂嘴：“就是普通水啊。”——淘汰。
第三个是个老妇人，她喝完水后，迟疑道：“好像...比井水多了点什么，说不上来...”——苏清瑶让她过了。
考验继续。
有人一饮而尽就断言是普通水；有人细细品味后不确定；也有人像第一个少年那样，敏锐地察觉出不同。
第一关过后，百余人只剩下三十多人。
第二关开始。
一个通过第一关的年轻女子走到铜镜前，看向镜面。起初她表情平静，但很快脸色开始变化——先是惊讶，然后是恐惧，最后是羞愧。她尖叫一声，扔掉镜子就跑。
“镜子里的我...怎么会那么丑陋...”她的哭喊声远去。
苏清瑶叹息，在名册上划掉她的名字。
第二个是个中年男人，他照镜后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原来老子骨子里这么怂？有意思！”——过。
第三个是个沉默的少年，他照镜看了很久，最后轻声说：“这就是我吗...也好。”——过。
这一关，三十多人又刷掉大半，只剩十二人。
第三关开始。
第一个尝试的是那个中年男人，他握起凡铁，刚入手就脸色大变，“哐当”一声铁块脱手。他捂着脑袋，满头冷汗：“杀...好多人在厮杀...”
淘汰。
第二个是沉默少年，他握铁三息，虽然脸色发白，手在颤抖，但终究没松开。
“过。”苏清瑶点头。
考验进行得很慢，每一个参试者都要承受战煞之意的冲击。有人坚持不住昏倒，有人咬牙硬撑，也有人...意外地轻松。
比如第七个尝试者，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面容普通的青年。他握起凡铁，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握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三息过去，他松开手，凡铁上竟留下了淡淡的手印——不是捏变形的，而是被某种力量渗透进去的印记。
苏清瑶瞳孔微缩：“你...叫什么名字？”
“陈凡。”青年声音平静。
“以前修过真？”
“没有。”陈凡摇头，“只是从小力气大。”
苏清瑶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名册上记下名字。
最终，十二人中，通过第三关的只有五人：沉默少年（名叫李石头）、中年汉子（王铁柱）、一个十七岁少女（赵小雨）、一个残疾老人（孙瘸子），以及那个神秘的陈凡。
五个人，站在通过者队伍里，神情各异。
李石头依旧沉默，王铁柱咧嘴憨笑，赵小雨紧张地搓着衣角，孙瘸子拄着拐杖却腰板挺直，陈凡...面无表情。
楼顶上，林风看着这五人，眼中闪过满意。
“感知、自知、意志，都过关了。”他对秦无殇和周衍道，“接下来，测灵根。”
“掌教亲自测？”周衍问。
“不。”林风摇头，“让清瑶测。她是宗门执事，这些事该她负责。我们...有别的客人要接待。”
他转头看向工业园外，那里，三道气息强大的遁光正急速接近。
这一次，来的不是散修。
而是...真正的宗门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