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存在的最后痕迹如同尘埃落定,死寂重新笼罩了黑色殿堂。那雷霆一击仿佛耗尽了王座烙印最后的力量,其上的光芒彻底内敛,模糊的身影更加虚幻,仿佛随时可能消散。
虞嫣站在原地,体内归墟源炁缓缓平复着激荡。墨菲斯的陨落并未带来多少轻松,反而让她肩头更加沉重。这位曾经的追随者、背叛者,以其疯狂与终结,为她敲响了警钟——力量之路,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她走到墨菲斯消散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了寂灭与荆棘气息的能量余烬。她蹲下身,归墟源炁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扫帚,将这最后的痕迹也彻底净化、吸收,不留丝毫隐患。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望向那沉寂的王座。心口那一点转瞬即逝的乳白色光芒,让她心中微动。净明宗的道统,守灯人的执念,与这寂灭之主的烙印,似乎存在着某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关联。
她不再犹豫,迈步走向王座。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踏上王座前的台阶,那模糊的烙印近在咫尺。离得近了,她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浩瀚与苍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虚影,而是一段凝固的时光,一部无声的史诗。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向那烙印心口刚才闪烁过白光的位置。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信息洪流。只有一股无比精纯、无比古老、却又带着一丝解脱与释然意味的寂灭本源,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主动地融入了她的归墟源炁之中。
这股本源,远比她在寂灭殿核心吸收的更加纯粹,更加接近“寂灭”这个概念本身。它并非强行提升她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最本源的“补全”,填补着她对寂灭之道理解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让她的归墟源炁本质,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升华。
灰蒙蒙的气流中,那代表“灭”与“静”的一面,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声音。同时,她对“归墟”中“墟”的理解,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那并非简单的毁灭之地,更是万物回归最原始状态、等待下一次“定义”的“基态”。
随着这本源的融入,那王座上的模糊烙印,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晶莹的灰白光粒,如同逆流的星火,飘向上方无尽的黑暗穹顶,最终彻底消失。
王座,变得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整座黑色骨塔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塔身那些扭曲的符文依次亮起,又迅速黯淡,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最后的自检与转化。脚下那光滑如镜的地面,也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
虞嫣感觉到,这座骨塔与她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它不再仅仅是一座建筑,更像是一件认她为主的、拥有部分寂灭权柄的神器。塔内那浓郁的寂灭本源气息,此刻如同温顺的宠物,环绕在她周围,任由她汲取、调用。
她心念一动,身形便从殿堂中央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骨塔的顶端平台。
平台空旷,中央矗立着一座与她之前在锈蚀巢穴所见类似的、但更加古朴的寂灭圣像。圣像双手捧着的石书上,不再是空白,而是浮现出了一幅完整的、标注着无数光点和路径的星图——那是流放之地以及周边诸多破碎界域的详细地图,其中几个光点格外明亮,显然代表着与寂灭传承相关的重要节点。
而在圣像的脚下,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之前试炼中出现过的那块更大的苍灰色基石碎片,此刻它表面的符文完全亮起,与整座骨塔的气息浑然一体。
另一样,则是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灰色星云缓缓旋转的种子。它散发着一种纯粹的、未分化的“起源”气息,与荆棘之种那悖论般的生机截然不同。
一个明悟涌上虞嫣心头:
基石,是寂灭殿的“锚”,代表着传承与秩序。
而她手中的这枚“归墟之种”,才是寂灭之主留下的、真正的“希望”——一枚可以在归墟的“基态”中,重新定义规则、开辟新道的“种子”!
荆棘之种,或许只是这枚真正种子在演化过程中,与某种生机力量结合产生的……次生品,或者说是……失败品?
虞嫣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归墟之种。种子入手温热,与她体内的归墟源炁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她能感觉到,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炼化这枚种子,将其融入自身大道,届时她的归墟之道将立刻圆满大半,实力暴涨。
但她犹豫了。
直接炼化,固然能快速获得力量,但这与她自身探索、演化的初衷是否相符?这枚种子代表的“新道”,又是否是唯一正确的路?
她将种子和基石碎片一同收起。力量需要,但绝不能迷失在力量之中。这枚种子,或许应该在更合适的时候,以更合适的方式去运用。
她站在塔顶,俯瞰下方那无边无际的骸骨平原,以及更远处嚎哭深渊那永恒的黑暗。流放之地的混乱与绝望,在此刻的她眼中,似乎有了不同的意义。
这里不仅是囚笼,是坟场,或许……也是一处被遗忘的“试验田”,一个在旧日纪元废墟上,等待着新规则降临的……“归墟之地”。
她不知道寂灭之主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真正的超脱,还是某种更加宏大的计划。但她知道,她自己的路,需要她自己一步步去走。
继承了这份力量与责任,她不再是那个只为生存而挣扎的穿越者。她需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去平衡流放之地的混乱,去探寻归墟之后的可能。
首要之事,是彻底掌控这座黑塔,并利用它作为基地,消化此次的收获,同时探查外界的情况。墨菲斯虽死,但他背后的暗影之刃以及其他流放之地的势力,依旧存在。
她盘膝坐在塔顶,归墟源炁与整座骨塔相连,开始深入地炼化与掌控这件寂灭神器。塔身微微震颤,表面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次第亮起,散发出稳定而浩瀚的寂灭波动,如同在这无尽的深渊之底,点亮了一座沉默的灯塔。
余烬之中,新的火焰已然点燃。
前路依旧漫长,但方向,已然在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