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的发现,让楚离和奥莉薇娅都意识到,局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卡斯尔长老的背叛并非简单的权力倾轧,而是将整个家族乃至西境的命运都押上了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他们必须立刻行动,在卡斯尔完成下一次“祭祀”、稳固那条危险通道之前,将其罪行公之于众。
奥莉薇娅利用仅存的权威和暗中积累的人脉,以“事关家族存亡,需紧急召开长老会”为由,强行敲响了城堡主堡顶层的警世钟。沉重而悠远的钟声穿透石墙,回荡在守望堡的每一个角落,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按照家族最古老的律法,警世钟响,所有长老,无论派系,必须即刻前往“基石议事厅”。
基石议事厅,位于守望堡最核心的位置,据说其地面下埋藏着城堡奠基时的第一块岩石,象征着家族的根基与传承。厅内陈设古朴庄严,巨大的环形石桌旁,已经陆续坐下了十几位神色各异的长老。他们有的面带疑惑,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则目光闪烁,与端坐在主位一侧、面色阴沉如水的卡斯尔长老交换着眼神。
奥莉薇娅与楚离并肩走入议事厅时,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奥莉薇娅一身利落的战斗装束,腰间佩剑,脸上带着决绝与悲愤。楚离则依旧是一身黑衣,神色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全场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奥莉薇娅!”卡斯尔率先发难,声音冰冷,“你无故敲响警世钟,搅扰诸位长老清梦,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族长之女,也难逃族规惩治!”
“卡斯尔叔父,还有诸位长老,”奥莉薇娅没有退缩,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今日敲响警世钟,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足以将埃斯特拉达家族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罪行!有人,背叛了家族千年的誓言,背叛了我们世代守护的西境,正在与混沌海的邪恶存在勾结,试图打开通往毁灭的通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几位中立的长老瞬间睡意全无,震惊地看着奥莉薇娅。与混沌海勾结?这指控太过骇人听闻!
“胡说八道!”卡斯尔猛地一拍石桌,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被污蔑的愤怒(表演得恰到好处),“奥莉薇娅!我看你是被这个外来者蛊惑得失了心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污蔑家族长老!你拿出证据来!若是信口雌黄,我定按叛族之罪处置你!”
“证据?”奥莉薇娅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个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摊开,露出了那几片闪烁着不祥磷光的暗紫色鳞片,“诸位长老请看!这是‘虚空潜猎者’的鳞片!是在城堡内部,禁库区域下方的排水渠中发现的!试问,若非有人刻意引入,混沌海深处的扭曲生物,如何能出现在我守望堡的核心区域?!”
鳞片上那浓郁的、令人不适的混乱气息做不了假。几位对混沌海生物有所了解的长老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几片来历不明的鳞片,能说明什么?”卡斯尔强作镇定,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他厉声道,“或许是某种未知的魔兽潜入,或许是……有人故意放置,栽赃陷害!”他将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楚离。
“仅凭鳞片,或许还不够。”楚离此时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他目光直视卡斯尔,“那么,再加上两名亲眼目睹、亲耳听闻某些‘交易’和‘祭祀’计划的守夜人骑士的证词,以及……这个呢?”
他手腕一翻,掌心托着那个从地底洞穴中,由卡斯尔心腹骑士用来收集粘液的、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金属容器。容器表面还残留着新鲜的、散发着腥甜气息的磷光粘液。
“这是……”一位年纪颇大的长老瞳孔一缩,失声道,“这是……深渊祭祀使用的‘秽魂瓮’!专门用于盛放混沌魔物的分泌物,作为沟通与献祭的媒介!它怎么会在这里?!”
楚离将容器放在石桌上,与那几片鳞片并排,声音如同寒冰:“这是我昨夜,在城堡地下废弃矿道中,一个连接着禁库下方排水渠的隐秘洞穴内发现的。当时,卡斯尔长老的两位心腹骑士,正在那里收集这种粘液,并谈论着关于‘使者’、‘祭祀’、‘通道’,以及从西境总督府获取‘货物’的事情。”
他复述了当时听到的只言片语,虽然简短,但“祭祀”、“通道”、“使者”、“西境总督府的货物”这些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议事厅内炸响!
“你血口喷人!”卡斯尔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是你和奥莉薇娅编造的谎言!你们想联手篡夺家族权力!”
“是不是谎言,将那两位骑士召来对质便知!”奥莉薇娅寸步不让。
“够了!”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一个苍老而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议事厅门口传来。两名侍从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憔悴、身披族长袍服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正是久未露面、一直称病休养的老族长——艾伯特·埃斯特拉达,奥莉薇娅的父亲。
“父亲!”奥莉薇娅惊喜地迎了上去。
艾伯特族长摆了摆手,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卡斯尔身上,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痛心:“卡斯尔……我的兄弟……那些传闻,难道……都是真的吗?你……你真的背弃了埃斯特拉达的荣耀,投向……混沌了吗?”
面对兄长的质问,看着石桌上那无法辩驳的鳞片和秽魂瓮,听着楚离那几乎还原了真相的指证,卡斯尔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赖了。
他脸上的惊慌、愤怒、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扭曲!
“真的?当然是真的!”卡斯尔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疯狂的笑容,他环视着震惊的众人,声音嘶哑地吼道,“荣耀?埃斯特拉达的荣耀就是像石头一样守在这里,直到被混沌海吞没,被世界遗忘吗?!不!我受够了!”
他指着艾伯特,又指向奥莉薇娅和楚离:“看看你们!一个老朽不堪,只知道抱着陈旧的信条等死!一个天真愚蠢,以为靠着一个外来者就能改变命运!还有你!”他死死盯住楚离,“一个仗着有点天赋就敢插手我家族事务的虫子!”
“你们懂什么?!”卡斯尔状若疯魔,“混沌海才是未来!才是力量!固守秩序只有死路一条!我与‘使者’合作,打开通道,是为了获得力量,是为了让埃斯特拉达家族真正崛起,主宰西境,甚至……超越帝国!这才是家族该走的路!”
他这番疯狂的言论,彻底坐实了他的背叛。几位中立长老痛心疾首,而他的支持者们则面露狂热,显然早已被他的这套歪理邪说所蛊惑。
“疯了……你真是疯了!”艾伯特族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卡斯尔,“我以族长的名义,宣布剥夺卡斯尔·埃斯特拉达一切权力,即刻收押……”
“收押?哈哈哈!”卡斯尔狂笑着打断了他,“老东西,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一言九鼎的族长吗?时代变了!”
他猛地一挥手!
议事厅厚重的大门被轰然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眼神冰冷、显然早已被卡斯尔控制的守夜人骑士冲了进来,将整个议事厅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寒光,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厅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族人的惊叫声!显然,卡斯尔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在同一时间发动了叛乱,控制了城堡的各个关键区域!
“你……你竟然……”艾伯特族长看着眼前这一幕,急火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父亲!”奥莉薇娅惊呼着扶住他。
“现在,”卡斯尔脸上带着胜利者的残忍笑容,目光扫过被围困的奥莉薇娅、楚离以及支持他们的几位长老,“束手就擒吧。看在血脉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的……囚禁生涯。”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奥莉薇娅身上,语气带着恶毒的威胁:“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亲爱的侄女。你的母亲,还有你那个在边境哨所执勤的弟弟……现在,应该已经在我派去的‘亲卫’的‘保护’之下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奥莉薇娅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扶着父亲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家人,成了卡斯尔手中最恶毒的人质!
基石议事厅内,形势急转直下。铁证如山的对质,最终引爆了蓄谋已久的叛乱。卡斯尔长老彻底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他以武力控制了会场,更以奥莉薇娅至亲的性命相威胁。
楚离看着眼前这混乱而危急的局面,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他体内的混沌星力开始加速流转,【镜瞳】锁定了卡斯尔以及那几个气息最强的叛乱骑士。
叛旗已然高扬,鲜血与战斗,似乎已无可避免。而如何在这绝境中,既要破局,又要保住奥莉薇娅家人的性命,成了摆在楚离面前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