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劈开最后一道锁链时,系统的声音像从亘古传来的冰棱:“看看他们——三百万年来,你不是第一个‘备选’。”
洞窟两侧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数十道身影。
最前面的老者身着兽皮缝制的道袍,腰间挂着块看不出纹路的骨牌,那是天一门初创时期的装束;
稍远些的女子握着柄青铜短剑,剑鞘上的云纹还带着原始的拙朴;
更深处的人影甚至裹着树叶,指尖凝结的灵力波动生涩却纯粹——那是空间属性最古老的形态。
他们都被淡绿色的光斑缠绕着,眼神狂热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三百万年前,祖师爷设下这荒秽渊,本意是淬炼能执掌空间大道的传人。”系统的声音带着嘲弄,“可你看他们——”
兽皮老者正用指尖的血在石壁上画着歪扭的符文,每画一笔就叩首一次,额头早已磕出深坑。
他嘴里反复念叨:“祖师爷,弟子悟了!这‘血祭阵’定能沟通空间法则……”
青铜剑女子则闭着眼,任由短剑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身前的石台上。
石台空荡荡的,她却像捧着稀世珍宝:“还差最后一滴……就能唤醒‘空间之灵’了……”
金小小看得心头发寒。
这些人眼中没有痛苦,只有对“考验”的偏执。
兽皮老者画的根本不是什么血祭阵,而是系统用幻境伪造的、只会耗损灵力的死纹;
女子虔诚供奉的石台,不过是块普通的岩石,那些所谓的“空间之灵”,不过是系统弄出的绿色光斑。
“他们以为自己在接受祖师爷的终极试炼。”
系统的声音钻进她耳朵:“老者信了一百二十万年,以为血能通神;女子守了一百万年,以为掌心血能唤灵。照这样下去。他们到死都觉得自己离大道只差一步,却不知道,所谓的‘考验’,不过是我画的饼。”
兽皮老者突然剧烈颤抖,指尖的血再也流不出来,他却露出狂喜的笑:“成了!我感觉到空间法则在回应我……”
青铜剑女子的手垂了下去,青铜剑“当啷”落地,她却喃喃道:“就快了……再等一瞬……”
金小小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三百万年,多少天赋异禀的前辈,就在这自我感动的“考验”里耗尽了一生。
系统最毒的不是制造绝望,而是给他们一个虚假的目标,让他们在“为大道牺牲”的幻觉里,心甘情愿地走向灭亡。
“你也一样。”系统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敢说,当你面对可以将你受到的伤痛转移到林岚身上的时候,你没有开心?你敢说当你境界飞快提升的时候你不高兴?!”
金小小的心猛地一沉。确实有过。觉得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通过这场“磨砺”。
“现在回头还不晚。”系统诱惑道:“像他们一样,抱着‘考验’的信念安稳走完最后一程,总比知道真相后崩溃要好——你看那老者,死得像个英雄,多好。”
“好个屁!”金小小突然爆喝一声,指尖光刃暴涨,猛地劈向兽皮老者身前的石壁。
她的空间灵力带着撕裂虚妄的锐劲,老者画了三万年的“血祭阵”瞬间溃散,露出后面光滑的岩石。
“不……不可能!”老者愣住,狂热的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我的阵……空间法则明明……”
“那不是法则,是他的圈套!”金小小冲到老者面前,指尖银线刺入他眉心。
她没用蛮力,而是将自己对空间法则的领悟化作细流,缓缓淌过他被执念禁锢的意识:“祖师爷在《空间真解》里写过‘法则无形,血祭皆是虚妄’!你学了一辈子,竟忘了这句?”
老者的瞳孔剧烈收缩,三万年的幻境在他脑海中崩塌。他看着自己枯成枯枝的手,又看看石壁上消失的血纹,突然老泪纵横:“我……我竟被骗了三万年……”
“疯了!她在毁了试炼!”青铜剑女子突然拔剑刺来,她还陷在“唤灵”的幻境里,把金小小的举动当成了对大道的亵渎。
金小小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她的剑脊上。这一掌用的是天一门最基础的“醒神式”,当年入门第一天,师父就教过:“练剑先练心,心不清,剑则浊。”
“你看看这石台——”金小小喝道,声音穿透了女子的执念:“三百万年前的空间之灵,怎会需要凡血唤醒?你捧着的,不过是自己的执念!”
女子的动作僵住,青铜剑“当啷”落地。她看着空荡荡的石台,又看看自己掌心早已结痂的伤口,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我守了一万年……原来都是假的……”
系统的嘶吼震得洞窟摇晃:“你在毁了他们!没有幻境支撑,他们的意识会立刻溃散!”
金小小没理它。她冲向那些还在“考验”中的身影,或用剑劈开他们的虚妄,或用灵力唤醒他们的记忆。
越来越多的人从三百万年的迷梦中惊醒,当他们看清彼此枯槁的模样,看清这荒秽渊的真相时,哭声与怒吼几乎要掀翻洞窟。
“三百万年……”最古老的那个裹着树叶的人影喃喃道,他的灵力早已枯竭,此刻却笑了,笑得像个孩子:“原来我从没离大道近过……”
“不。”金小小走到他面前,深深一拜:“前辈,你们只是走了岔路。真正的大道,从不在别人画的幻境里。”
她抬手,指尖的光刃与所有清醒者的灵力共鸣,化作一道冲天光柱。
这一次,光柱里不仅有她的力量,还有三百万年来所有被困者的不甘与觉醒。
“祖师爷设下的不是试炼,是筛选。”金小小仰头,看着光柱劈开顶部的裂缝,漫天星光倾泻而下:“他要选的,从来不是能忍受虚假考验的人,而是敢撕破骗局的人!”
系统的尖叫在星光中湮灭,那些缠绕了三百万年的绿色光斑,终于化作飞灰。
兽皮老者颤巍巍地握住金小小的手,他的掌心虽枯槁,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孩子……接下来的路,该我们一起走了。”
金小小点头,看向那些刚从幻境中醒来的前辈。他们的眼神里有悔恨,有痛苦,却更有重获清明的决绝。
“先出去。”她握紧光刃,剑身在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去问问三百万年前,那个设下这系统的‘祖师爷’——他到底,想考验出个什么东西。”
星光落在她身上,也落在所有觉醒者的身上。三百万年的等待,三百万年的骗局,终于在这一刻被撕开。
身后,是三百万年的传承与不甘。
身前,是即将被揭开的真相与大道。
她抬头望向裂缝外的星空,嘴角扬起一抹锋芒毕露的笑。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