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躺在地上,锈剑横在胸前,剑柄上的血已经凝成暗褐色。她的手指还扣着剑格,指节泛白,像是怕一松手,整个人就会散掉。
残剑录贴在腕间,铁环滚烫,银纹忽明忽暗,像在应和她微弱的呼吸。她没动,也不敢动。左臂从肩到指尖,每一寸经脉都像被火燎过,皮肤下浮起青黑纹路,蜿蜒如藤,一跳一跳地往心口爬。
她知道那是魔气。
骨符引来的魔气没在幻影消散后退去,反而顺着断裂的经脉倒灌进来,与她残存的空间剑心撞在一起。灵力乱冲,五脏六腑像被搅动,喉头腥甜不断涌上,她只能咬牙咽下。
“你再不动,就不用动了。”系统的声音响起,没有往常的讥讽,语气冷得像冰,“三处主脉破裂,魔气已侵入膻中穴。再拖半刻,心脉一断,我也没法救。”
她没回应,只将残剑录往左肩压得更紧。
铁环震了一下,银光顺着腕骨渗入皮肉,化作一丝极细的空间之力,钻进经脉。她咬住下唇,额头青筋暴起,硬是把那股力量推成线,沿着断裂的脉络一寸寸缝合。
痛得她眼前发黑。
每一次灵力穿行,都像拿针在血肉里穿针引线。她能感觉到魔气在挣扎,像活物般扭动,试图冲破封锁。但她不敢停。一旦停,就是爆体而亡。
“你这是拿命在赌。”系统低语,“别人疗伤是养,你是拿剑心当刀,一刀一刀割自己。”
“……闭嘴。”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空间之力终于逼近肩胛,最后一道裂隙就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将残剑录的银纹催到极致,铁环几乎烫得灼皮。就在封口即将合拢的刹那,脑子里猛地一震。
画面闪现——
一座冰殿,四壁如镜,地面铺满玄冰。一个女人跪在中央,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她双手捧着一枚金光流转的晶核,缓缓抬过头顶。
殿上黑影低语:“时间法则核心,归我玄冰宫。”
女人没说话,只是将晶核递出。指尖颤抖,却没收回。
金小小猛地一颤,喉咙发紧,几乎叫出声。
画面碎了。
她咳出一口黑血,肩头封印骤然松动,魔气剧烈翻腾,差点冲破封锁。她咬牙,强行将空间之力压回去,重新合拢裂隙,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滴在锈剑上。
“刚才那个……”她喘着气,“是什么?”
“幻觉?”系统沉默两秒,“不像。那是记忆碎片,或者……是系统残留的法则投影。现在被你的意识触发了。”
她呼吸一滞。
“不可能。”她声音发哑,“她早就死了。”
“可你看到的,”系统声音低了几分,“不是死人该有的气息。”
风从岩缝钻进来,吹得她衣角轻颤。她低头,看着左臂上尚未褪去的青黑纹路,指尖微微发抖。
那女人的背影,她认得。
小时候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她闭了闭眼,把残剑录重新贴回腕间,银纹微闪,开始扫描体内灵流。魔气已被封锁在肩胛下,暂时无法上行,但经脉损伤严重,稍一动用剑心,就会引发剧痛。
“下次别用魔气造幻影。”系统说,“那东西不是你能驾驭的。”
“我没得选。”她撑着剑,一点一点往岩壁靠,“秦逸风带人来了,我不走,残剑盟的人都得死。”
“所以你就拿命去换?”系统冷笑,“你死了,他们一样活不成。”
她没说话,只将左手按在锈剑上,借力撑起身子。膝盖发软,试了两次才站稳。每动一下,左臂就像被铁钳绞过,青黑纹路微微跳动,仿佛在提醒她体内还有颗定时的雷。
她拔出插在地上的剑,剑尖划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步,一步,朝南侧岩缝挪去。
身后,那道被裂空斩撕开的虚无屏障正在缓缓弥合,空气扭曲处泛起细微波纹,像伤口在结痂。
她没回头。
刚走到岩缝口,残剑录突然震动。
银纹急闪,光屏弹出一行字:“检测到体内魔气活性异常——正与空间剑心产生微弱共鸣。”
她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系统声音罕见地凝重,“魔气在适应你。不是侵蚀,是在和……融合。”
她瞳孔微缩。
“不可能。魔气只会吞噬灵力,不会与剑心共存。”
“但你现在的情况,”系统顿了顿,“和所有已知案例都不一样。你的空间剑心在排斥它,但它没退,反而在找缝隙钻进去。就像……在学你。”
她呼吸一沉。
“学我?”
“学你的法则运行方式。”系统说,“它在模仿空间之力的流动节奏。虽然很慢,但确实在变。”
她盯着左臂上的青黑纹路,缓缓抬起手。
指尖微动,一缕极淡的空间之力从掌心溢出,绕成半圈。魔气立刻有了反应,肩头纹路一颤,竟顺着经脉爬出一丝黑气,贴着空间之力的轨迹游走,像在临摹。
她猛地收手,黑气退回。
“它在……进化?”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更准确地说,”系统说,“它在适应宿主。你越用空间法则压制它,它就越懂怎么躲、怎么缠、怎么活下来。等它完全摸清你的节奏——”
“就会反过来控制我。”她接上。
空气静了一瞬。
“有办法切断吗?”她问。
“有。”系统说,“两种。一是彻底清空经脉,重筑灵流,但你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资源。二是……把魔气当成燃料,用剑心炼化它。”
她皱眉:“炼化魔气?那是魔修的路子,我走不通。”
“你不是普通剑修。”系统说,“你有残剑录,能读取法则碎片;你有空间剑心,能扭曲能量流向。别人炼化不了,不代表你不行。”
她沉默。
“代价呢?”
“代价是你得主动放它进来。”系统说,“不是封锁它,是将它引入心脉,用剑心当熔炉,一寸寸烧。过程中你会疼得想死,意识也可能被魔气污染。撑不住,就真成魔了。”
她盯着锈剑剑尖,血迹已干,裂痕深处泛着暗光。
良久,她抬起手,将残剑录贴在心口。
银纹亮起,开始扫描心脉状态。
“你真打算试?”系统问。
“不试,你让我等死?”她冷笑,“魔气在学我,那就让它学个够。等它以为能掌控我的时候——”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剑脊。
“我再把它碾碎。”
残剑录的光屏闪了闪,弹出一行新提示:“检测到心脉承受力临界,建议延迟炼化程序。”
她没看,直接用手抹掉。
左臂青黑纹路又动了一下,像在回应她的话。
她握紧锈剑,剑尖点地,支撑着身体,一步步朝岩缝深处走去。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碎石。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下次,不要再提醒我应该不应该活。”
剑尖划过岩壁,火星一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