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灰白,金小小就睁开了眼。草席粗糙的触感贴着她的背,袖口里藏着的火折子还在,雷系灵石的裂缝更深了,握在手里已经有些发烫。
她没动,只是把残剑录铁环贴在掌心,闭上眼睛。
系统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点疲惫:“又要推演?能量快撑不住了。”
“只一次。”她说,“把林岚的防御阵盘弱点再过一遍。”
光屏在脑中浮现,幽蓝色,闪了一下。这是系统进入低耗模式的标志。它不再说话,直接调出昨夜从断剑阵图里解析出的数据流。
金小小呼吸放慢,将空间剑心沉入意识深处。画面展开——一条狭窄矿道,两侧岩壁高耸,林岚的身影正沿着东侧缓坡前行。辰时三刻,阳光斜照进谷口,她的防御阵盘会因光照角度变化产生半息空档。
“就是这里。”她在心里划下标记。
系统补充:“她的阵盘核心是符家制式‘三重叠盾’,但最近一次维护用了非标准材料,导致第二层与第三层衔接处有微弱震荡。如果这时候施加同频干扰,盾面会误判为内部紊乱,自动开启自检模式。”
“多久?”
“两到三秒。”
足够了。
金小小睁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地面。三秒,她能完成两次瞬移,一次引爆,一次撤离。但她不打算撤。
她要让林岚看见她。
窗外传来扫地声,外门杂役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她翻身坐起,把雷石小心放进内袋,起身走出房间。
水井在院子角落,她提着木桶走过去,目光扫过四周。巡夜弟子刚换岗,柴房那边没人。她脚步一偏,绕到暗巷口。
石青山已经在等了。
他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只破药篓,低头咳嗽了两声。金小小走近,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水沟边的碎石,顺势把药篓踹进沟渠。
两人没有说话。
她转身离开,去井边打了半桶水,又折回来,假装失手把水泼在药篓上,弯腰捞起湿透的篓子,抱回柴房。
门关上后,她立刻用布擦干外层,掀开底层草药。下面压着几张贴得整整齐齐的黄符,墨纹复杂,边缘刻着反向引灵纹路。
她指尖一颤。
这正是她需要的东西。
锁灵草本身不会触发阵盘警报,但它释放的灵力波动会被某些高级防御阵识别为“异常侵蚀源”。而这些符篆,能模拟出完全一致的波动频率,就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却不转动,只让锁芯自己乱抖。
她用空间剑心扫描了一遍,确认无误。
符纸没有宗门印记,也不是标准制式,显然是私下绘制的。能在外门藏书阁当差的人,哪来的本事弄这种东西?
她不知道石青山是怎么做到的,也不问他。
有些人帮人,从来不说为什么。
傍晚前,她回到住处。两个同屋的女孩还没回来。她锁上门,盘膝坐在草席上,左手握住残剑录铁髄,右手按在地上。
“准备最后推演。”她说。
系统沉默了几秒:“你的情绪储备已经见底。这次要是失败,我没法再给你补正。”
“我知道。”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铁环上。残剑录微微震动,一道细小的裂痕在表面蔓延开来。这是强行激活法则通路的代价。
系统终于回应:“权限解锁,持续三十秒。开始建模。”
金小小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矿道全貌。她将符篆的位置一一标定在岩壁投影点上,设定触发机制——一旦林岚踏入伏击圈,系统会实时监控其灵力流向,捕捉阵盘震荡节点,自动激发符篆。
“引爆顺序呢?”系统问。
“先左后右,间隔半息。”
“万一她带了帮手?”
“不会有。”她说,“采蚀心兰必须避开日光直射,那种时候她不会让人跟着。”
“那你呢?你怎么确保自己能活着走出来?”
她没回答。
半晌,才说:“我不需要全身而退。我只要她看到我。”
模型构建完成,系统提示:“陷阱已锁定,等待触发信号。三十秒倒计时结束,权限关闭。”
金小小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她靠在墙边喘气,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雷石的温度更高了,几乎烫手。
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裂纹已经贯穿整个石体,里面那点蓝光忽明忽暗。
还能撑一次。
最多一次。
她把符篆分成两份,一份藏进鞋底夹层,另一份用油纸包好,塞进贴身衣袋。火折子也检查了一遍,确认干燥可用。
然后她躺回草席,闭上眼睛。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说话,笑得很响。她没睁眼,也没动。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画面:矿道中段,阳光斜切下来,林岚停下脚步,防御阵盘亮起的瞬间,两侧岩壁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黄光。
那一刻,她会出现。
不是以废物的身份,不是以被逐弟子的身份,而是作为那个曾被她亲手打压的人,站在她面前。
让她认出她。
让她害怕她。
让她知道,这一局,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复仇。
屋外风渐起,吹得窗纸啪啪作响。金小小翻了个身,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块残铁。
是昨天从废料堆里捡的。
她没熔掉它。
反而用布条仔细裹好,藏在枕头底下。
明天,她不会再回剑器堂找什么证据。真相已经够了。
她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所有人都听见声音的机会。
指甲轻轻刮过铁环表面,发出细微的响动。系统光屏在意识深处微闪,像呼吸一样缓慢。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始终闭着眼,但睡不着。
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
三更了。
还剩三个时辰。
她把手抽出来,平放在身侧,呼吸渐渐平稳。
但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右手一直握着残剑录铁环,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