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省,某小区屋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石磊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古铜色的皮肤上缠满了洁白的纱布,几处严重的伤口还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只是此刻看向床边人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黄梦莹坐在床沿,手里捧着温热的湿毛巾,正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着身体,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眼眶通红,强忍着的泪水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滴在石磊的手臂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看你……把自己弄的……这一身的伤……”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心疼和后怕。
石磊抬起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他的声音因为失血和疲惫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媳妇儿,别哭。这一仗……我避无可避。不仅仅是为了南子,也是为了你们……为了咱们以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过日子。”
黄梦莹闻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忍不住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完好的肩膀:“就非得把自己搞成这样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石磊没有躲闪,看着她担忧又愤怒的样子,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又夹杂着深深的愧疚。
他伸出双臂,不顾牵动伤口的疼痛,用力将黄梦莹紧紧搂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闷,“但我没得选。”
黄梦莹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靠着他,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纱布。
她明白,这个男人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除了支持和担心,别无他法。
同一时间,杭城第一监狱,探视等候室。
气氛压抑而冰冷。
慕婉婷独自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狱警的带领下,穿过铁门,出现在防弹玻璃另一侧时,她的眼泪几乎瞬间决堤。
沈振南剃着短短的平头,穿着统一的囚服,脸上瘦削了些,但眼神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拿起通话器,看着玻璃对面泪眼婆娑、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的妻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老公……你……”
慕婉婷哽咽着,拿起通话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沈振南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变得更加柔软,他隔着玻璃,仿佛想伸手去触摸。
“别担心我,婷婷。”
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很好。这里面关不住我,我想出去,随时就能出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婉婷一只手拿着通话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
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期盼,呢喃道:“我还有……还有六个月……就该生了……你……你答应过我的……”
看着她脆弱而无助的样子,沈振南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无比郑重,隔着冰冷的玻璃,直视着慕婉婷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立下誓言般保证道:
“婷婷,相信我!我一定会在那一天之前出去!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我沈振南,说到做到!”
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玻璃和监狱的高墙。
慕婉婷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的不安和惶恐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是带着希望和期待的泪水。
高墙内外,一边是刚刚经历血战、伤痕累累的守护,一边是身陷囹圄、却心系骨肉的承诺。
浙省的这片天空下,情感与算计、等待与突围,依旧在无声而激烈地交织着。
一个月后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石磊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光影,手机突兀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蒋正鹤”三个字让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蒋正鹤压抑着怒火的咆哮:“石磊,草泥马的,真得拼一下是吧!”
那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听筒。
石磊却笑得轻松,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笃定: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振南在里面多呆一天,丹拿就在外面弄一个鹤立公司的高层。我倒想看看,你们鹤立到底有多少人够丹拿这么折腾。”
话音落下,不等蒋正鹤回应,石磊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听筒里骤然响起的嘟嘟盲音,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蒋正鹤的脸上。
鹤立公司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奢华的水晶吊灯映照着蒋正鹤铁青的脸色。
他紧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几乎要将手机外壳捏变形。
那盲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循环,每一声都在撕扯着他的耐心。
“石磊!”
低沉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滔天的怒意与不甘。
下一秒,他猛地扬起拳头,重重砸在实木办公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桌上的文件被震得散落一地,精致的骨瓷茶杯也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出,在昂贵的桌垫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蒋正鹤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寒光。
他知道,石磊这是来真的了,这场博弈,终究还是被逼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