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璋轻点扶手的手指一滞,昨天还能忽略的伤口此时变得分外的鲜明。原本放松的左手轻轻的蜷缩了一下。
她用淡然的语气回答,声音平稳的听不出情绪:“暗桩之事已了,许大人特许我休假一天。”
其实是休假两天,但是区区小伤,徐春璋不以为意。
徐春明松了口气,语气轻快:“没有受伤就好。既然许大人让长姐休息,今日长姐就不要碰那些公务了。”
她又想到了皇太女身边最关键的人物,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麻烦长姐了,你可知道沈临微?为人如何?”
她马上要去梧桐书院,十二天才能回来一趟,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长姐已经入朝为官,还是相府的继承人,要查什么都比自己方便。
听到这个名字,徐春璋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了真切的疑惑。
她微微蹙眉,目光在二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语气平稳的回答:“沈临微此人……”
“性格暴戾,其心偏执,但极听皇太女的话,是皇太女最信任之人。”
暴戾?偏执?这个沈临微的画风怎么和品性仁德的皇太女相差这么多?
“这个沈临微,可能喜欢九皇子。这是我最近听到的小道消息,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如果为真,皇太女便危险了。”
徐春明没有整太多弯弯绕绕,既然沈临微是导火索,就先解决她。
徐春璋听闻,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沈临微是孤儿,是皇太女看中她才一力提携至今,特别是她性格暴戾从不结交朋友,几乎是皇太女的孤臣。
若是她真的和九皇子有牵扯,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多谢琢琢的提醒。”徐春璋深邃的目光落在二妹的身上,语气郑重。
此事事关重大,她需尽快禀告给母亲。
见长姐颇为重视这件事,徐春明放下心来,她暂时只有这个线索了,剩下的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徐春明起身准备和长姐告辞,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长姐,昨日我和景和出去,碰见了谢郎君。”
她顿了顿,语气略带调侃:“谢郎君托我向长姐问好呢。提到长姐,他颇为欢喜。”
想到那个勇敢的谢郎君,徐春璋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分,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柔和的微光:“……知道了。”
徐春明见她脸色好上了几分,就笑着告辞离开了。
当书房的门再次合上时,徐春璋脸上的那抹暖意彻底消失了。
她必须立刻去见母亲。
三皇女归来在即,柳贵君及柳家蠢蠢欲动,皇太女马上要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了。
……
徐春明那日和长姐谈完话,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下了不少,她还有几日就要离家了,就分了更多的心神到了夫郎身上。
就算是她在家,杨景和也不可能天天和她待在一块。何况她后面回来的少,他更需要找到自己的事情做。
作为世家公子,杨景和是会管家的,但现在还没有分家,都是宋氏在管。所以他便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好在,杨景和说他想要学医,会多去向刘大夫请教,让徐春明放心了不少。
而自那日起就见不到人的徐瑞和宋氏,在她要离府的前一天,开始一前一后传唤她。
这天正好是官员休沐,徐瑞和徐春璋都不用上值,所以徐春明去的时候,徐春璋也在徐瑞的书房。
“请母亲、长姐安。”徐春明垂下眼帘,姿态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坐在书案前的徐瑞看到她行礼,就想到那一日她说的话,神色颇为复杂。
自六岁那年出了事,徐瑞以为年纪尚小的二女儿会闹会哭,但是她没有。只是整个人沉寂了下去,不再爱和家人相处。
后面她除了爱上个庶子以外,再未做过出格的事,让徐瑞差点就要忘记了那年的刀子是落在琢琢的身上。
明明当年之事历历在目,她却一次次忘记是谁在受这份苦楚。
徐瑞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对不住这个女儿,她的语气稍稍放缓:“明日你便要去书院了,东西可收拾好了?”
徐春明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徐瑞威严又略带柔和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一句母亲对女儿再简单不过的关心,可是原主没有感受过,她也没有。
这份关心对她而言太过烫手,徐春明垂首低眉,语气越发的恭敬:“回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
徐瑞见她一副恭谨之态,原本柔和了一点的神色再度冷沉了下去,整个人微微僵住。
徐春璋见状,看向二妹,温声道:“琢琢,书院那边母亲都打点好了,学舍还是上次那间,武学课也可以不用上,不过若是你想去的话也可以,和夫子说一声便可。”
“明日还会安排一位府中的大夫随行,她之前跟着刘大夫,比书院里的大夫更熟悉你的身体。”
殷殷话语,虽然繁琐但让徐春明疏离消散了不少,那副恭谨的神色也被淡淡笑意取代。
书房里原本凝滞的空气仿佛终于流动了起来,有了一点暖意。
“多谢母亲和长姐。”
徐瑞冷沉的神色再次放缓,她语气淡淡,交代起在书院的事:“梧桐书院,鱼龙混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培养特殊人才,一部分是培养凤举人才。”
“在书院你好好读书即可,其他一概不管。更不用去管另一部分的人。”
“当然,书院里没有什么门第之分,所以你也切勿用身份压人,别人如何你也如何。”
徐春明听完,没有吭声,也没有再故作恭敬的回答应是。
相府的名头还是很大的,而且她身患心疾,基本上没有人敢来碰瓷她。她在书院也可以查一些事。
孙琳琅也在那里,可能还有别的什么牛鬼蛇神出现,关键时候她还是打算用身份压人的。
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因为徐春明的沉默再次凝固了。
徐瑞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这个二女儿不会真的打算在书院里用身份压人,横行霸道吧。
但她忍住怒气,终究没有说什么,继续冷声道:“你踏出了相府,所言所行便不再代表你个人,而是相府。”
“且遇事应以家族利益为先,要切记三思而后行。”
说到这里,徐瑞想到长女对自己说的话,目光变得凌厉了一些。
“但是,你也要记住。”
“我徐家的女儿,不能惹事,但也不用怕事。若是在书院里,有人欺负你……”
“你不必忍让,也不用顾忌其他,直接还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