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春明带着夫郎一行人从茶馆回到府里时,行李已基本收拾好了。这一次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还都是药材。
昨日下午刘大夫过来给她把了一下脉,把完笔一挥,给她每日的药里又添了几味苦药。
她的好夫郎见状,还一脸紧张地上前和刘大夫交流她的病情,那场面颇有现代医生面对疑难杂症一起会诊的感觉。
看着回来之后就一直检查药材的杨景和,徐春明轻轻咳了几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结果本就伤神的夫郎没有察觉出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舒服了,直接拉过她的手腕就要把脉。
“妻主可是又不舒服了?”
徐春明见他那温润含笑的眸子,此时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黯淡极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为妻没事。”
她发现景和每次有不好的情绪都一直忍着,等忍到藏不住了才会露出一点异样让她察觉到。
徐春明没有拆穿他辛苦维持的伪装,而是拉住把完脉的夫郎的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景和,我已经和父亲说了,你在外面拜了个名医学习医术,你可以安心跟着你的师傅去学习了,不过需要你自己给父亲报一个固定的时间。”
“至于出入府邸的对牌和护卫,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你以后出去只需要注意安全。”
不同的大夫会的绝活也不一样,更何况宋氏也知道景和在和刘大夫学习,那多再一个也不会太奇怪。
只是景和毕竟是男子,不可能那么随意,每天出去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原本正低头试图和妻主十字相扣的杨景和动作一顿,抬眸惊愕的望向妻主。
他从未和妻主开口提过此事,虽然之前出门已经惹得父亲不满,但也无非是多花费一点时间和父亲周旋。
没想到妻主早已洞察他的心思,还为他安排的如此周到。
杨景和强装的平静差点就维持不住,他低头,掩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眶,轻轻“嗯”了一声。
徐春明见此,勾了勾他的手指,调侃道:“师傅好不容易找回她的弟子,她的弟子就为了为妻翘了两天课,师傅不会生气吧?”
想到柳慕寒那古怪又嘴硬的性子,杨景和不由笑了,他的语气带了些无奈:“不用管她,她年纪大了,看不得别人感情好。”
能让一向守礼的杨景和说出这番话来,柳慕寒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
因为只要他提及妻主,柳慕寒就一脸嫌弃,还阴阳怪气的说不要步了她的老路。
看上去就像受了很大情伤的样子。
杨景和刚开始还会和她生气,后面知道她的臭脾气后就习惯了。她是师傅,作徒弟的让让也无妨。
不过比起杨景和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徐春明:“啊?她和夫郎感情不好吗?”
“咳……景和不知。”杨景和摇了摇头。
他总觉这师傅和那个柳神医关系匪浅,但他没来得及套话。
因为他这个师傅每天的日常就是睡觉,制毒,给他布置任务,阴阳怪气,然后就是教他认院子里的药材和毒草。
徐春明挑了挑眉,也不再问了。见夫郎情绪好一点了,才慢慢地说道:“景和,几日后的中秋书院只放一日假。”
杨景和唇边的笑容微微凝固,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景和知道的。”
他怕妻主担心,顿了顿,勉强扬起一抹笑意:“妻主不用担心景和,可以在书院和同窗好好过。”
中秋一日的假期,是有很多京城的学子回家,但是妻主的身体不允许这么频繁的奔波。
而书院有严重的“内外之别”,他也不可能被允许进入书院。
可这是她们成婚后的第一个中秋团圆节,不能一起总让他觉得心慌和害怕,他不喜欢这种莫名的遗憾。
想到昨日长姐的提醒,徐春明勾了勾唇:“景和真笨,长姐送的地契里就有京郊的宅子,离书院还不算远,那日我们可以在那过。”
直接搬到那里长住陪着她不太现实,但中秋节那日住一住还是可以的。
杨景和听完眸子倏地睁大,周身的黯淡和瞬间消失:“真的可以在那过吗?”
徐春明轻挠他的手心,颔首:“嗯,真的。”
“太好了!”他的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容,难得带上几分孩子气的雀跃。
杨景和知道京郊处有座宅子,也这么想过。可是他怕贸然说出口会让妻主为难,也害怕会打扰妻主和同窗相处。
徐春明犹豫了会儿,还是继续道:“之前云川和玉知约我一同过中秋,我也同意了。所以那日可能会热闹一点。”
之前她以为不能和景和一起过中秋的时候,确实是答应了她们两个的邀请。
那邀请好像有种让她无法拒绝的魔力,就仿佛……是第一次被朋友纳入了计划里,也第一次被朋友这般重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大学舍友的关系不错,为何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模糊一片。
出乎她的意料,杨景和并没有为此不开心,他反而握着自己的手,欣喜道:“真的?”
若是在这一日,妻主不仅有他相伴,还有好友一同,那她一定会很开心。
“真的。”
徐春明听出了他话的意思,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酸涩,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真……的。”
明明是妻主抱他,可是他却感受到妻主有些脆弱的情绪,还有不经意露出的、小心翼翼的依赖和信任。
杨景和轻柔地回拥她,伴着她清浅的呼吸,温柔道:“那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
最后杨景和还是和妻主一起离开的,只不过在半路分道扬镳,她出城去书院。而他带着秋吉去了青石巷。
一到了柳慕寒的宅子,他便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再叩门。
“进来,门没锁,敲什么敲?”
一个又沙哑又暴躁的声音从大门里传了出来。
秋吉早就对公子师傅的狗脾气已经麻了,也对她的高人滤镜碎了。抛开年龄不谈,公子的师傅就是个古怪的老女人。
杨景和淡定地推开门,就见里面的柳慕寒在石桌前研磨一种味道刺鼻的药草。
她的动作缓慢而稳定,一看就极为娴熟,还有时间抽空打量杨景和:“啧,徒儿,把你眼里的笑意收一收,这副模样太丑了。”
这种浑身散发着幸福气息的模样吵到她眼睛了。
杨景和:“……”
看来师傅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副冷漠的样子比较正常一点。
“今日没空教你,明日再来。”柳慕寒把目光再次放回了手中的臼中,然后从旁边的玉盒里加入一种白色的粉末。
“师傅在制毒吗?弟子可以在旁边观看吗?”杨景和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地询问道。
柳慕寒看着那粉末加入后和那漆黑的毒浆融为了一体,那股刺鼻的味道慢慢变得甜腻了起来:“今日不行。此毒名为‘落黄泉’,吸入一分钟后就会中毒。”
“你运气好,这毒还没制成,也就会闻着不舒服罢了。这点你自己去解决。”
比起秋吉恐惧的神色,杨景和神色颇为冷静:“是,师傅。”
“离开前把那本毒经带回去,明天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全部背完。”柳慕寒说完,指了指凉榻旁香几上的书。
“是。”杨景和上前去拿。
“对了,现在京城的水可比我走的时候要浑浊的多,居然还有盛国的人去保护延国的毒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柳慕寒想起昨日她去暗市里淘犀角用来配制毒药,没想到碰到人和她抢。
此人还非常嚣张,身后跟着个高手保护。她多看了两眼,那人的颈侧有个纹,很像延国人的标志。
虽然一闪而过,但柳慕寒确定自己没看错。
就算她走的时候给她们两个人都下了毒,可那毒不烈,以那人的毒术应该能解。
“你妻主家好像挺厉害的,查查吧。不然哪天大盛完了都不知道。”
杨景和听闻,蹙了蹙眉,见柳慕寒不再多讲,就恭敬地告退:“是,师傅。”
这件事要告知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