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了几次英语演讲集训,终于迎来了正式比赛的初赛。
周六的校园还带着清晨的静谧,刚过八点,阮璇和周蔚川并肩走进教学楼。
晨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他们踏上六楼最后一级台阶时,姜婧的身影恰好出现在走廊尽头。
姜婧虽然是语文老师,但这次演讲比赛规模盛大,她被特意抽调过来协助指导。
姜婧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学生,不由微微一怔。
晨光里,穿着正装的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模样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个清丽温婉,一个清冷挺拔,连步伐都透着难言的默契。
她迅速收敛了思绪,在两人走近时轻轻颔首:“都准备好了吗?”
姜婧心里清楚这次比赛对周蔚川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问出这话时,目光便落向了他。
阮璇下意识侧首,恰撞进周蔚川投来的目光里,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映着晨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这人真是,老师还在问他话呢。
她连忙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烫,声音平静地为某人回答道:“老师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
姜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师相信你们。”
她这番话里藏着说不尽的意味深长,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一转,带着了然于心的温柔。
有些藏在眼底的秘密,她早已看得分明。
正因如此,望着眼前这一对玉人,她才更觉这段时光清澈动人,美好得不可思议。
等姜婧转身离开,阮璇忍不住轻轻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你刚才怎么回事呀,老师还在呢,也不注意点。”
周蔚川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知道她面皮薄,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阮璇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虽说他们成绩优异,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毕竟还在校园里,该注意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来到比赛专用的阶梯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候场的选手。
英才中学的学生对这对并肩而来的身影早已司空见惯,但外校的选手们却忍不住交头接耳:
“他们真是一起来的!看来传闻是真的……”
“学霸之间的恋爱,这是什么小说剧情?”
“听说周蔚川家里不简单,所以老师都不管的。”
“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太配,阮璇太高冷了,还是他前女友那种活泼的更合适吧?”
“不是说那个前女友是谣传吗?”
“空穴不来风,我反正不信……”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阮璇和周蔚川从容地抽了签。
阮璇展开纸条,上面写着13号。
周蔚川在她后面,是27号。
刚坐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朝他们走来。
郭时雨先对阮璇礼貌地点点头:“阮璇,我是三班的郭时雨。”
“你好。”阮璇回以浅浅一笑。
郭时雨这才转向周蔚川:“什么时候约球?”
“这段时间可能都没空。”周蔚川沉吟道,期末临近,好几个竞赛都到了关键阶段。
他们说话的间隙,阮璇看见李非蔓进场了。
坐在旁边听完他们交谈,等郭时雨离开,阮璇才轻声问出心中的疑惑:“对了,前几天我听李非蔓说她在准备澳洲留学的材料了,你还没有开始准备吗?”
周蔚川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而她也静静地看着他,不曾闪躲。
阮璇的心轻轻一沉。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打算出国了,是吗?”她轻声问。
“嗯。”周蔚川并不意外她能猜到。
他的阮璇,一向这样聪慧。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一起出国了吗?”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前世她欠他太多,这一世,她不愿他再为自己做出任何牺牲。
课桌下,周蔚川轻轻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暖而坚定。
“我了解过了,法国的好学校单凭高考成绩很难申请。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冒这个险。”
“可是……”阮璇轻咬着唇瓣,仍是不解。
他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声音低沉而认真:“你说过,我的选择就是你的选择。”
“现在我也想告诉你——你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阮璇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里,此刻盈满了柔软的光。
课桌下交握的双手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一路暖到了心底。
阮璇太了解他了,他既已决定,便绝不会回头。
一如前世。
幸好,她也不再是前世的阮璇。这一世,她定会牢牢握住这份深情。
比赛即将开始,她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回握住他温暖的手,轻声应道:“好。”
一刻钟后,所有选手抽签完毕,阮璇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徐世嘉。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即便这一世你的阴谋不足以将周蔚川推向绝境,我也绝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他分毫。
九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选手们依照抽签顺序依次登台,完成演讲后在评委打分间隙安静离场。当阮璇结束自己的演讲,趁着评委打分的空档,她望向台下那个熟悉的位置。
“加油。”
她无声地比出口型。
周蔚川接收到她的鼓励,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轻轻颔首。
待评委打完分,阮璇从容离场。
她没有走远,而是在楼梯间静静等候。
约莫四十分钟后,阶梯教室里传来主持人清晰的声音:“下一位选手,周蔚川。”
阮璇随即起身,快步走向隔壁的中控间。
这里控制着整个会场的音响设备,几位志愿者正在忙碌,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一个短发女生身上。
“同学,”阮璇走上前,语气平静,视线先是落在作为最中间的男生身上,“负责统筹的老师让我来找一位姓黄的志愿者。”
男生左手边的短发女生诧异地抬头:“找我?”
在场的志愿者里只有她姓黄。
阮璇注意到女生声音里细微的颤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中控台,看见周蔚川对应的话筒通道还亮着指示灯。
“应该是的。”阮璇刻意说得模糊,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早已调查清楚,这个女生是徐世嘉的暗恋者。
前世就是她受徐世嘉指使,在周蔚川演讲时反复开关话筒,制造刺耳的电流声,最终迫使周蔚川放下话筒完成演讲。
“现在就要去吗?”女生不甘心地追问,眼神闪烁。
她答应徐世嘉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做。
一旁的男生好心催促:“你快去吧,这边有我们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生只得起身。
阮璇领着她走出教学楼后才停下脚步。
“为什么要下楼?”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女生疑惑地问。
“因为根本没有老师找你,”阮璇转身,目光清冷,“是我要找你。”
女生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阮璇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阮璇看了眼时间,语气笃定:“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周蔚川的演讲顺利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被戳穿心思的女生强作镇定,言语乱了逻辑:“什么周蔚川?别以为谁都喜欢你男朋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意把我叫出来严重扰乱了我的工作!我要告诉老师!”
阮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从另一边的楼梯口重新上楼。
就在她走上三楼的平层,与下楼的徐世嘉不期而遇。
“阮璇?”徐世嘉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后,随即换上温和的笑容,“没在等周蔚川吗?”
阮璇停下脚步,双臂环胸,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太过凛冽,让徐世嘉感到陌生而不安。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更让他意外的是阮璇冰冷的语气:“徐世嘉。”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寒彻入骨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你很擅长利用时间差造谣、抹黑一个人。你的手段确实高明,但是——”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你弄反了顺序。”
徐世嘉瞳孔微缩:“你……”
阮璇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在徐世嘉看来格外刺眼。
“我认识周蔚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呢。”
说完,她翩然转身,从容不迫地拾级而上。
徐世嘉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拳头紧了又松,最终无力地垂下。
回到六楼,转角处洒满阳光的窗边,周蔚川果然等在那里。
少年随意倚在窗框上,修长的身影被光线勾勒出清隽轮廓,听见脚步声,他抬眸望来,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
“去哪儿了?”他轻声问。
阮璇甩了甩还沾着水珠的双手:“去了趟卫生间。”
周蔚川从口袋里取出纸巾,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仔细拭去每一颗水珠。阳光透过窗格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待会儿想吃什么?”他问。
“酸菜鱼吧。”阮璇随口报了个菜名,没有追问演讲的细节。
她只帮他排除了话筒的干扰,至于演讲稿为何会缺失两页,徐世嘉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她至今未能查明。
她不问,周蔚川便也不提。
因为这在他眼里,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
初赛允许持稿,稿子由校方统一打印成手卡。那一千二百字的演讲稿,他早已烂熟于心,即便莫名其妙少了两页手卡,也丝毫不影响他行云流水的发挥。
阳光正好,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走吧,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