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永恒。刘烨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最终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星辉之力强行唤醒。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柳清歌那张沾满血污、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她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按在他的背心,持续不断地渡入微弱的星辉,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生机,另一只手则勉强支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
“刘兄……你醒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苦。
刘烨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色的血块。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身处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脚下是某种暗沉、冰冷、刻满了无数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的巨石铺就的地面。周围那粘稠如沼泽的魔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个直径约数十丈的薄弱区域。
而赵莽,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不远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在他们前方,约百丈开外,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呈现暗青色的奇异石材构筑而成的圆形祭坛。
祭坛高达九丈,分为三层,层层收束,造型古朴而庄严,与周围魔渊的混乱污秽格格不入。它散发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厚重气息,石质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与各种兵刃、法术留下的创伤,许多地方已经残破不堪,甚至有大块的崩塌。
祭坛的顶端最为引人注目。那里,一道仅有人腰粗细、散发着微弱纯白光芒的能量光柱,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从祭坛中心升起,笔直地没入上方那片旋转的黑暗虚无之中,仿佛一根脆弱的钉子,勉强钉住了这片即将崩溃的空间。
那便是封印的核心光柱!
然而,此刻这道光柱的情况极其不妙。光柱本身黯淡无光,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更触目惊心的是,光柱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漆黑裂纹!精纯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裂纹中渗透出来,如同黑色的血液,污染着光柱,并汇入周围翻涌的魔气海洋之中。
祭坛本身也在微微震颤,基座处不断有碎石剥落。显然,守门人的死亡和之前的激烈战斗,进一步加速了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的崩溃进程。
“我们……到了。”柳清歌看着那座残破的祭坛和那道濒临破碎的封印光柱,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但封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刘烨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维系着世界存亡的微弱光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四件圣器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既渴望又急切的嗡鸣,它们的力量与那祭坛、那光柱同根同源,感受到了“家”的呼唤,也感受到了“家”即将倾覆的危机。
“圣器……必须……归位……”刘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经脉如同被烙铁灼烧过,丹田内的混沌金丹黯淡无光,法相之种也沉寂了下去。
柳清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清楚他此刻的状态。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刘兄,你伤势太重,不能再妄动力量。告诉我该如何做,我来将圣器归位!”
她虽然也已是强弩之末,但比起刘烨,至少还能勉强行动。
刘烨没有逞强,他集中残存的神识,与体内的四象圣器沟通,同时回忆着上古遗迹玉简中关于四象封印的零星记载。
“祭坛……四角……对应四象方位……”他断断续续地指引着,“青龙东……白虎西……朱雀南……玄武北……以圣器本体……镇于方位节点……引动其力……共鸣封印……”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
柳清歌认真记下,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她不再犹豫,强撑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刘烨。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按在刘烨胸口,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四股躁动不安的圣器之力。
首先是一道青碧温润的光芒——青龙簪,自行从刘烨体内飞出,落入柳清歌掌心。
紧接着,一道锐利白金光——白虎令;一道炽烈赤红光——朱雀羽;一道沉凝玄黑光——玄武甲;相继飞出。
四件圣器悬浮在柳清歌身前,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同源共济的磅礴气息,它们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魔气,连那道微弱的封印光柱似乎都因此而稳定了一丝。
手握关乎苍生命运的圣器,柳清歌感到肩头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赵莽,又看了一眼连呼吸都显得困难的刘烨,最后将目光投向那座残破的祭坛,以及祭坛上方那道布满裂痕、岌岌可危的封印光柱。
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她紧握四象圣器,一步一步,坚定而艰难地,朝着那座古老的封印祭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