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距离遥远,视野模糊,那目光却精准地落在某个方向——她知道,若小萌活着走了出去。
她眸色微变,眨了眨眼。
“逃出去了一个。”
“有趣。”
“不过你逃不了多久。”
她轻轻抬手,一道符光在掌心浮现,那是断魂谷最深处传承地的印记。
若小萌胸口微痛,显然有内伤未愈,但伤口并不致命。
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哪怕眼前一片黑暗,她也闭上了眼。
调息用了将近三个时辰,若小萌才慢慢睁眼,伤势总算稳定下来。
她从怀中摸出半瓶血核燃料,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木棒顶端,然后念动口诀,火焰“嗤”的一声点燃,跳出一缕血红的火光。
温度不高,却逼得黑暗略微退缩。
这是血鬼燃料做的火把。
只有这种用血鬼内核提炼的燃料,才能在这永夜世界中燃起真正的“光”,同时震慑那些靠近的低阶血鬼。
她又临时画了几张照明符,这次她已经达到先天,精神力感知力已然不会在因为画几张符而陷入沉睡。
依次贴在附近山石上,火光映出四周岩壁斑驳,地形陡峭,寸草不生,空气中夹杂着隐约的血腥与腐朽味。
“鬼地方。”若小萌自语。
她走了三天,翻山越岭,避开了数个血鬼巢穴,途中仅剩的几张驱邪符也几乎耗尽。
血鬼虽未正面遭遇,但她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有些只是远远窥视,有些会绕到她走过的路径上,舔舐她的气息。
她明白,如果没有火把的红光,她早就被盯上了。
第七天傍晚,若小萌终于看见前方山脚出现零星火光。
她愣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
火光不是符咒光,是血红色的——燃料火把。
那是一座村子。
村子嵌在山壁凹处,建筑歪斜,木屋残破,但屋外插着数十根血鬼燃料制成的火把。
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红光,在黑夜中构出一道模糊的“光墙”。
“终于找到了。”她喃喃。
她几乎不抱希望了。
永夜之地人烟稀少,能自给自足的村落少之又少,而愿意接纳陌生人的村落……更少。
但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
哪怕村子里藏着危险,她也得赌一次。
她走进村子,火光将她的身影拉长。
她小心翼翼地贴着街边行走,目光扫视每一处细节。
没有狗吠,没有鸡鸣,没有婴儿的哭声,也没有人说话。
村子很静,静得过头了。
“……没人?”
她走到村口主道,敲响第一户人家的门。
无人回应。
她试着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没有光,只有照明符投射的微弱亮度照出些家具轮廓。
桌椅摆得整整齐齐,饭桌上盖着个空碗,锅里还有凝固的肉汤渣。
她的指尖拂过桌面,没有灰。
这是她最警觉的一刻。
没人——但不是“没人住”。
是“刚刚离开”。
或者说,是刻意营造出“刚刚有人”的氛围。
她迅速退出屋子,走向另一户,情形如出一辙。
柴堆整齐,水缸满盈,被褥平整,灶下还有余温。
太整齐,太干净,太“有秩序”了。
不像人类的村落。
“像是……谁在模仿人类生活。”
她站在村中心的一棵老树下,目光扫过四周。
这棵树是槐木,在血鬼领域中有一定压邪作用,被用作镇村之根。
但这棵树的树皮被剥掉了一部分,树心露出黑纹,像是被某种术法污染。
她正思索着,耳边突然传来轻微脚步声。
她身体瞬间绷紧,几乎下意识抽出长剑。
剑刃未出鞘,锋芒已现,带出一缕细微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猛地转身。
火光中,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向她走来——是个老者,衣衫陈旧,双手空垂,步伐不快,但每走一步,地面竟无半点声响。
更让若小萌心生寒意的是——他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灵息。
她明明刚刚感应过四周,确定村中空无一人,可现在却硬生生出现了个活人。
若小萌冷冷盯着他,右手紧握剑柄,目光如刀般扫过对方的面孔与四肢,寻找任何血鬼伪装的破绽。
“你是谁?你……刚刚在哪?”她声音低沉,眼神犀利。
老者停下脚步,站在火光边缘。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红光中扭曲阴影,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点朽气,又像是看透一切的淡漠。
“我一直在这儿。”他说,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种莫名笃定,“姑娘没看见我们,不代表我们不在。”
若小萌眉头微蹙,眯眼盯着他。
“我刚刚查探过,没有人存在。”她冷声道,“不是没看见,是‘确实’没人。”
“是你没看见。”老者不紧不慢地说,“我们都看见你了。你就站在火光里,满身灰尘,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些屋子。”
“你们?”若小萌嗅出不对,“所以不止你一个。”
老者微笑,不语,只是往旁边微微一偏身子,像是邀请她跟上。
但若小萌没有动。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人的脚。
他走路,没有脚步声。
而且他刚才晃铃时——明明是右手动作,但在她灵识感知中,却只有左边有波动,右边却像根本不存在。
“装得太像了。”她心中冷笑,“可惜我见过的比你多得多。”
这一切,在短短一息之间确认完毕。
她没有任何犹豫。
“青莲·一式。”
轻喝如电。
下一秒,剑出如莲开!
一道湛青色剑芒破空而起,骤然绽放,犹如莲花在黑夜中盛放,灼灼剑气宛如锋芒流霞,自上而下斩落——带着无可躲避的绝杀之意。
老者愣住,甚至来不及开口。
剑光没入其肩颈,利落地将整个人从左肩斜斜劈下!
“砰!”
不是血,不是骨裂声,而是一种奇怪的、干脆的“褶皱崩塌”之响。
面前那个老者,没有被斩成两半,也没有倒下。
他——塌了。
就像一张鼓起的牛皮水囊,被戳破后瞬间瘪下,整个人塌成一张空壳。
而那张“人”皮,就那样软软地贴在地面,被火光一照,能清晰看到皮肤纹理与皱折,连眉毛都还在,甚至嘴角还残留着刚才那一抹慈祥的笑。
若小萌脸色如铁。
这不是血鬼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