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陆明川之前面对赤焰军那不容置疑的强大,给她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可此刻......
那个在她眼中如高山般不可逾越的身影,竟被那妖怪一击轰飞,鲜血染红了月色。
“怎么会......“
她的喉咙发紧,声音细若蚊呐,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连陆公子都败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而一旁的柳如絮更是面如死灰。
她比白芷更加绝望,在她心中,陆明川的实力早已超脱凡俗,除了宗门弟子和师傅,同样的境界中就是最强的。
所以她在偶然间得到妖怪的情报后,央求陆明川来帮她屠妖取心,炼制护脏丸。
而陆明川也想见识一下妖怪是否如同传言般那么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可如今......
“不......不可能......“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腕间的银铃不知何时已碎成齑粉,细小的金属碎片扎进皮肉,鲜血顺着腕骨滴落。
师兄怎么会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连寒雨剑都斩不动的怪物?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了。
陆明川躺在血泊中,后背传来的剧痛却远不及心中的震撼。
——败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他甚至感到一丝荒谬。
寒雨剑修行二十载,自十六岁初窥剑道真意起,他便再未体会过如此彻底的挫败。
喉间翻涌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妖怪那近乎碾压的怪力威压
原来...这就是怪力!我和它的差距居然有这么远......
耻辱、不甘、震惊...种种情绪在胸中翻涌。
陆明川此时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明明师傅曾经一再强调和嘱咐妖怪的强大,可是他都没有听进去。
以往的荣耀让他的迷失了自我。
对于杨晨锻骨境以一敌五斩练脏的事迹,他虽然表面上毫不在意。
但是心中却极为介意,以往都是主角的他,在这件事上居然变成了别的背景板。
让陆明川怎能甘心。
所以他在踏入练脏境的那一刻,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将失去的荣誉拿回来。
而以练脏境修为斩杀妖怪,这个事迹便成为了他最想完成的事。
此时的陆明川,看到自己师妹那惊恐的目光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至少.....要让师妹活...”
他咬碎满口血沫,指甲深深陷入泥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地面震颤,山魈两米多高的身躯如山岳般矗立眼前。
阴影将陆明川彻底笼罩。
喂,你这就不行了吗?
妖怪狞笑着,毛茸茸的巨爪一把扣住他的天灵盖,将他提了起来。
不是说要取本王的心吗?
颅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给你三息时间,用出你的全力。
三——
随着妖怪的倒数,走马灯般的记忆在脑海闪回:
之前一直迟迟不能领悟的那一招,此时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二——
陆明川的手指动了一下,跌落在地上的寒雨剑似有所感,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绝技·葬雪!
寒雨剑化作一道银线破空而来,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一道细如发丝的冰线。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全部凝聚在剑尖一点,连飘落的雪花都在接触剑锋的瞬间被一分为二。
面对这凝聚极致杀意的一剑,妖怪却是冲着陆明川嘿然一笑。
随即咧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熏黄的尖牙。
咔嚓!
寒雨剑竟被它一口咬住,精钢打造的剑身在利齿间如同脆饼般碎裂。
妖怪喉头滚动,将剑刃碎片尽数吞入腹中,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獠牙。
就连葬雪......也不行吗......
陆明川瞳孔涣散,握剑的右手无力垂下。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他忽然明白了师父曾说过的那句话:人力有时穷。
太强了......
我跟它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这就是......妖怪!
妖怪屈指一弹,陆明川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三棵古松才重重摔在柳如絮脚边。
师、师兄......
柳如絮跪倒在地,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砸在陆明川染血的脸上。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把血迹越抹越花。
陆明川艰难抬手,拭去她腮边泪痕:
师妹......别哭了......
你这样......不好看......
柳如絮拼命点头,泪水却越发汹涌。
她颤抖着将陆明川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师兄别说话......絮儿带你回去......
我们......回家......
妖怪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它咧开血盆大口,浑浊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
小丫头......
它伸出猩红的长舌,舔过开裂的嘴角。
一定......非常好吃......
陆明川闻言,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落在不远处呆立的白芷身上——
白姑娘......救......求求你救救我师妹...
白芷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记忆中那个一剑惊鸿的翩翩公子联系起来。
他的白衣破碎如絮,俊朗的面容被血污覆盖,那双执剑的手此刻正无力地痉挛着......
我......
她的嘴唇颤抖着,脚步不自觉地后退。
当妖怪阴冷的目光扫来时,最后一丝勇气也烟消云散——
对不起......
转身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发丝间那支玉簪落地的脆响。
就像某种坚持,碎得彻底。
妖怪见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人.....真是有趣啊!每次碰到这种桥段,我都白看不厌。
“现在,这场戏该落幕了。”
它伸出布满倒刺的巨爪,就要抓向柳如絮——
吵死了。
一个慵懒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喂.....就是你吵醒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