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四十四了,一个月进后宫次数约为七八次,初一十五去皇后宫里打卡,有三天给华妃,剩下的嫔妃能分到一晚都算是受宠的,就这样无聊的盼望着。
而另一边,莞常在一直病着,据说是因为看见殁了的宫女吓坏了,除夕夜宴都被免了不用参加。
到了除夕夜合宫夜宴,传来捷报年羹尧又立奇功,皇上很高兴,华妃庆贺,皇帝对华妃说:“你哥哥很好!”各宫妃嫔有才艺的,都要表演才艺,我要弹奏古筝。
轮到我,我定了定神,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调子淌出来,皇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我拨弦的手上,带着几分赞许。我指尖越发流畅,心里却悄悄盼着,盼着皇上能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瞬。
可就在曲子行至高潮,最是荡气回肠的时候 —— 他竟然起身了。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跟着响起:“皇上起驾 ——”
满殿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惊讶,有同情,还有华妃那毫不掩饰的讥诮。我指尖的力道猛地一滞,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颤音。皇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倦意又添了几分冷。
我握着琴码的手指泛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明明知道,帝王的心思本就如云似月,捉摸不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半途离席,终究是伤了自尊。我深吸一口气,咬着下唇,硬是把剩下的曲子弹完了。曲终时,殿内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我起身行礼,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臣妾献丑了。”
皇后摆摆手,声音淡淡的:“赏。”
我低着头退下,寒风从殿门的缝隙钻进来,让打了个寒颤。
侍寝时你侬我侬,还赐我昭字,转身就这么对我,从前听父亲说他冷酷,现在看来还很冷漠。我开始怀疑自己进宫这一趟,是不是值得。
除夕夜宴过后,宫里就传出了一件怪事。皇上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句诗,“朔风如解意”,非要寻个能对出下一句的宫女。这旨意一下,各宫都炸开了锅,都摸不着头脑 —— 寻常宫女基本识字的都少,哪里会知道诗句?
谁也没想到,最后对上的,竟是倚梅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叫余莺儿。听说她是除夕夜在倚梅园当差,听见皇上随口念了这句诗,便壮着胆子接了 “容易莫摧残”。
龙颜大悦。
一道圣旨下来,余莺儿从宫女一跃成了余答应。又是汉女出身,无家世无背景,就凭着一句诗,一步登天。
这余答应,得了宠之后,竟夜夜在承乾宫偏殿唱昆曲。那软糯婉转的调子,隔着几道宫墙都能听见。后宫的嫔妃们聚在一起时,提起她都撇着嘴,说她不顾体面,一股子市井气。可话里话外,又藏着几分羡慕 —— 毕竟,皇上就爱听她唱的《牡丹亭》,夜夜都召她侍寝。
没过几日,余答应越发张扬了。说话都是带着张扬炫耀,齐妃看不下,找皇后,希望皇后责处她。
皇后坐在镜前,由宫女替她卸着钗环,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皇上正喜欢着呢,本宫若是责处了她,倒显得本宫容不下人。”
齐妃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闭了嘴。
随后她更是张狂,坐着轿辇不下来请安,还让沈贵人让道。沈贵人竟也忍下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紫禁城的规矩,森严得像一道铜墙铁壁。家世、品阶、德行,样样都是枷锁。可偏偏,只要得了帝王的那一点喜爱,就算是个宫女,也能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