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轿车内,空间宽敞,座椅柔软,与拖拉机的颠簸嘈杂判若云泥。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烟草混合的气息,那是属于沈晏清的味道。林姝蜷缩在角落,身上裹着沈晏清助理递过来的一件深灰色男式薄呢外套,宽大的外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只露出一张苍白脆弱、泪痕未干的脸。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外套的前襟,指节泛白,仿佛这是唯一的浮木。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半是装的,一半也是这初秋凉风与内心紧张所致。
沈晏清坐在另一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目光平视前方,并未多看林姝,良好的教养让他深知此刻任何过多的注视都可能给对方带来压力。但他眼角的余光,还是能扫到身旁那抹纤细的、仿佛一折即断的身影,以及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外套……
这感觉有些异样。
“顾太太,”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缓和几分,“送你回顾家铺子,还是……?”
“不!”林姝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惊惶,随即意识到失态,又立刻垂下头,声音细弱下来,“不能回铺子……大哥若是问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不能让顾怀仁看到沈晏清的车。
至少不能是现在,那个精明的男人一旦嗅到不寻常,后续的麻烦会接踵而至。
她顿了顿,仿佛在艰难思考,随后才怯生生地提议道:“沈先生……可否……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那边离铺子后巷很近,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她指了一个方向,从那里到绸缎庄,需要穿过一小片无人的林地,足够隐蔽,也符合她“怕被人看见”的心态。
沈晏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了眉:“那里好像有点偏僻,你一个人……”
“没关系的!”林姝急急打断,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眼中满是恳求与坚持,“就那里就好……真的……不能再麻烦沈先生了。今日帮忙,林姝已是感激不尽,若再因我……惹来什么闲言碎语,连累了沈先生清誉,我……我定万死难辞其咎……” 她把对沈晏清的感恩和对自己名声的极度维护,表现得淋漓尽致。
【人设符合度检测:100%。无惩罚触发。】
沈晏清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又固执想要划清界限的模样,心中那丝异样感更重。他见过太多太多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却少见眼前这种明明自己处境很艰难,却依旧保留着分寸感的女子。
他不再坚持,对司机点了点头:“在前面路口停下吧。”
车子平稳停下后。
林姝再次道谢“多谢沈先生,这外套…。”她顿了顿,轻柔且清晰说道:“我洗净后,应该如何还给您呢?” 她问这个问题时,目光低垂,不敢看沈晏清,脸上带着属于已婚妇人应有的距离感。她不能直接还予沈晏清,那样太刻意了,而且容易引起误会,也容易留下把柄。
沈晏清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略一沉吟,从车内的小抽屉里取出一张名片,不是他本人,上面写着他助理的名字,递了过去,:“这是周助理的名片。上面有他办公室的电话和地址。你将衣物交予他即可。”
这个安排,既解决了问题,又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瓜田李下。
林姝双手接过名片,如同接过什么珍贵之物,小心翼翼地收进随身携带的旧手袋里,再次轻声道谢着:“有劳周助理了。沈先生,再见。” 她推开车门,裹紧那件过于宽大的男式外套,低着头,脚步匆匆却又带着一丝虚弱地,很快消失在路口的小径尽头。
自始至终,她没有回头,将一个恪守妇道、不愿多生事端的落魄闺秀形象,牢牢刻在沈晏清眼中。
沈晏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对司机道:“去纺织厂。”
车子重新启动,他却有些心绪不宁。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递名片时,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指尖的触感。还有她身上那件他的外套……鼻间仿佛还能嗅到一丝极淡的、清冷的馨香,与她柔弱的外表不同,那香气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韧性。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联想。那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不幸女子。他帮助她,是绅士之举,仅此而已。
至于那一点好奇与怜悯……他不该再有。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晏清)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林姝快步穿过小树林,直至确定完全离开了沈晏清的视线,她才放缓脚步,靠在了一棵树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系统,”她在心中默念,“看到了吗?这才是开始。我要的,可不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度。我要沈晏清对我欲罢不能,让他那颗被道德和责任束缚着的心,为我而失控,让他主动来纠缠我,让他爱我爱到不顾一切,甚至强行要和我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能完美维持‘被动’、‘被迫’、‘无奈’的受害者形象,所有违背世俗伦理的指责,都该由他来承担。而我,永远是那个‘温柔善良’,却‘身不由己’的白月光。”
【系统分析:目标人物沈晏清道德枷锁极重,使其情感失控并主动发起攻势,难度极高。需要持续进行高强度的精神吸引与情感拉扯,并在关键节点引爆其压抑的欲望。建议宿主循序渐进。】
“我知道。”林姝眼神冰冷,“我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做工精良的男式外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一个连接她与沈晏清世界的桥梁。
她没有直接回绸缎庄,而是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回去,并刻意让裙摆沾上些尘土,弄得更狼狈些。
回到铺子时,顾怀仁已经回来了,正唾沫横飞地跟伙计吹嘘他刚才在“集市”的见闻。见到林姝这副模样回来,吓了一跳:“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姝早已收拾好情绪,脸上带着后怕和委屈,:“让大哥担心了。我方才在后院待得闷,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在林子里绊了一下,摔了一跤,衣服也划破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她轻描淡写,将遇到沈晏清的事情完全掩盖。
顾怀仁看她确实只是衣服破损,人并无大碍,也就没再多问,反而因为自己刚才溜号的行为有些心虚,忙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破地方,路是不好走!咱们这就回去?”
“嗯。”林姝温顺地点点头,“今日有劳大哥了。铺子的事,我们回去再慢慢商议。”
回程的拖拉机上,林姝依旧沉默。但这一次,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写有周助理联系方式的名片,仿佛攥着通往未来的钥匙。
回到顾家小院,她仔细地将沈晏清的外套叠好,藏于嫁妆箱子的最底层。现在还不是送还的时候,她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
趁着无人之际,林姝仔细处理了沈晏清的外套。她没有水洗,只用拧干的软布轻轻擦拭了内衬领口和袖口,去除浮尘。然后将外套与自己一个带着淡雅书卷气的樟木书匣放在一处。几天后,外套便沾染了若有若无的洁净香气,像是被书香浸润过的味道。
她计算着时间,在香气最自然时将其取出,用棉纸包好寄还给周助理。包裹里只附了封简短谢函和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谢礼。
信上他言辞疏离客气,强调此事纯属意外,恳请对方保密。
直至寄出包裹,林姝才确定第一步已经完成。这缕即将消散的淡香,之后会成为沈晏清记忆中一个模糊而特别的印记。当他某天发现香气不再,反而会更清晰地想起那个雨中偶遇的身影。
林姝看着邮局窗外,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