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内,沈周氏坐在窗前捻着佛珠,见林姝进来,眼皮都未抬。
给母亲请安。林姝依礼福身。
沈周氏冷冷道:难为你还记得来请安。既如此,往后晨昏定省,一日都不可少。
林姝抬起盈盈水眸,脸上适时泛起一抹红晕,声音轻柔却清晰:母亲恕罪,这......恐怕有些难处。
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似水,晏清他......总说新婚燕尔,舍不得我早起。昨夜还特意吩咐,让我多歇息片刻,说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耳尖微红,才继续道:说是母亲最是通情达理,定能体谅我们年轻人的难处。毕竟......她抬起眼,目光纯净无邪,母亲也是过来人,想必最懂这新婚时节的情难自禁。
这话听着温顺恭敬,却字字诛心。不仅把沈晏清搬出来压人,更暗指沈周氏人老珠黄,早已忘了夫妻恩爱的滋味,还要靠回忆过往来理解年轻人的闺房之乐。
沈周氏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发白。她死死盯着林姝那张看似纯良的脸,胸口剧烈起伏。
林姝仿佛浑然不觉,又柔声补充道:说起来,媳妇真是羡慕母亲。如今清闲自在,不必再为这些儿女情长费心。哪像我们,总是......身不由己。
这话更是恶毒,明着说羡慕,实则讽刺沈周氏年老色衰,早已失了丈夫的宠爱,只能在这静心斋里吃斋念佛,虚度光阴。
好......好一张利嘴!沈周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铁青,滚出去!
林姝立即露出惶恐之色,恭顺地福身:母亲息怒。媳妇这就告退,明日......若身子爽利,定早早来给母亲请安。
从静心斋出来,云珠看着林姝平静的侧脸,心中暗惊。方才那番话,表面恭敬,实则字字往老夫人心窝子里戳,偏又让人抓不住错处。
林姝却已恢复温婉神色,轻声吩咐:去锦墨轩看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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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墨轩内,林晚月独自坐在窗前,见到林姝进来,身子明显一颤,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与恨意。
姐姐今日可好些了?林姝关切地上前,将手中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我特意带了些上好的血燕来,给姐姐补补身子。
她动作轻柔,语气温和:姐姐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说。如今我既掌家,定不会亏待了姐姐。
林晚月死死盯着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只是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发白。
林姝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回到锦华堂,周铭已在等候。
太太,少爷吩咐将这些账册交予您。他指着桌上厚厚的账本,少爷说,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问他。
林姝温婉一笑:替我谢谢少爷费心。我虽愚钝,但会尽力学着打理。
待周铭退下,她独自坐在书案前,翻开账册。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恬静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光影。
直到暮色四合,她才从账册中抬起头。
备轿。她轻声吩咐,去锦墨轩。姐姐身子不适,我该多去探望才是。
夜色初临,锦墨轩内灯火昏暗。
林晚月见到去而复返的林姝,惊恐地后退一步:你......你又来做什么?
林姝在离她三步远处站定,烛光映照下,她温婉的眉眼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柔和,却也格外令人心悸:
来和姐姐说说话。她声音轻柔,如同夜风拂过,毕竟,这长夜漫漫,姐姐独自一人,想必......很是寂寞吧?姐姐可还记得上次商会?那时你正在禁足,王夫人确实来找过我说话。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林晚月紧张的神色,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不过她说的是让我多担待姐姐的脾气,可没说别的。但是......
林姝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但是我忽然觉得,王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姐姐在闺中时就不懂得如何讨夫君欢心,如今既然我掌家,是该好生教导姐姐......如何伺候夫君。
林晚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胡说!我母亲绝不会说这种话!你这是存心羞辱我!
羞辱?林姝故作惊讶地挑眉,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在帮你啊。
她缓步上前,声音轻柔却字字扎心:毕竟姐姐也看到了,夫君如今夜夜宿在我那里。若是姐姐再不懂得如何讨夫君欢心,只怕连这正室的名分都要名存实亡了。
林晚月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你......你这个毒妇!
林姝却已经转身,对候在门外的云珠淡淡吩咐:去请少爷来,就说......我觉得该教教姐姐如何伺候夫君,请他来做个见证。
不过片刻,沈晏清便踏着夜色而来。他一身墨色长衫,神色冷峻,目光在触及林姝时稍稍柔和。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姝迎上前,姿态柔顺地挽住他的手臂,语气娇软却清晰:夫君,我看着姐姐终日独守空房,实在不忍。既然王夫人上次都特意来嘱咐我要多担待姐姐,我想着不如就趁今夜,让姐姐在一旁看着,我是怎么伺候夫君的。
她仰起脸,眼中带着纯然的无辜:毕竟姐姐若是再不懂得如何讨夫君欢心,只怕连正室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呢。我这也是为了姐姐好。
沈晏清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自然明白这是林姝在借机羞辱林晚月,但他并不在意。他伸手揽住林姝的腰肢,语气淡漠:既然你有这个心,那便依你。
他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林晚月,声音冰冷:好好看着,学着点。
林晚月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的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看着林姝依偎在沈晏清怀中的得意模样,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教导,而是林姝精心设计的一场羞辱。
而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