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棠是在南塘温暖坚实的怀抱里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肢体上。昨夜激烈的争吵、崩溃的哭泣、以及最后南塘低姿态的道歉和妥协,如同退潮般在脑海中浮现。木棠眨了眨还有些肿胀的眼睛,动了动,发现南塘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环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呼吸平稳绵长。
若是平时,木棠早就像只八爪鱼一样更紧地缠上去,或者坏心眼地用头发蹭醒南塘了。但今天,他心里却梗着一根小小的、名为“委屈”的刺。虽然南塘后来哄了他,也答应不急着结婚,可昨晚那狂风暴雨般的怒火、那些伤人的质疑、还有被粗暴对待的恐惧感,并没有完全消散。他木棠也是有脾气的!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于是,木棠轻轻拿开南塘搭在他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出他的怀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南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手臂在空中捞了一下,没捞到人,翻了个身又睡了。
木棠溜回主卧,快速洗漱完毕。一整天,他都故意躲着南塘。南塘在书房处理工作,他就窝在客厅看电影,还把音量调得很大;南塘来客厅倒水,他就立刻起身去阳台“赏花”;南塘想跟他说话,他就“嗯嗯啊啊”地敷衍,眼神飘忽,就是不正面看他。
南塘何等精明,岂会看不出这小祖宗在闹别扭?他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自知理亏,便也由着他去,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别别扭扭的身影,眼底带着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到了晚上,该睡觉了。木棠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却没有回主卧,而是抱着他那个从小睡到大的、耳朵都洗得有点发白的毛绒兔子玩偶,脚步坚定地……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客房!
南塘刚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看到木棠抱着兔子,像个即将出征的战士,一脸“我很坚定”的表情,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还“咔哒”一声,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南塘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眉头挑了起来。哟呵?还真闹上分居了?
他站在原地,失笑地摇了摇头。行,小祖宗气性不小。他倒要看看,这小家伙能撑多久。
南塘不紧不慢地吹干头发,换了睡衣,先是回主卧躺了一会儿。房间里安静得过分,没有了那个暖烘烘、喜欢往他怀里钻的小身体,也没有了那清浅的呼吸和偶尔的梦呓,偌大的床显得空荡荡的,很不习惯。
等了约莫半小时,客房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南塘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下床,走到客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放得低沉而温柔:“棠棠?睡了吗?”
里面寂静无声。
南塘又敲了敲,语气带着点诱哄:“宝宝?客房的床垫有点硬,睡着不舒服。回来睡吧?”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木棠带着明显赌气意味的、闷闷的回答:“不回去!这里挺好!我睡着了!”
南塘嘴角弯了弯,继续哄:“夜里会冷,客房空调没主卧的恒温系统好。”
“我盖厚被子!”木棠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固执。
“兔子玩偶好久没晒了,可能有螨虫。”南塘开始“危言耸听”。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木棠有点底气不足地反驳:“……你骗人!李叔前天刚晒过!”
南塘低笑出声,小家伙记性挺好。他换了策略,声音放得更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棠棠,我一个人睡不着。没有你当抱枕,床太大了,冷。”
这招“示弱”以往百试百灵。果然,里面又没声了。南塘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木棠明显动摇、但还在强撑的声音,音调都变了:“你……你以前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也没见你冷!少骗我!我今晚就要自己睡!你走开!”
南塘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决定加把火。他靠在门板上,用带着磁性的气音,像说悄悄话一样:“宝宝,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让我进去好不好?我给你道歉,给你揉揉肩膀,昨天是不是吼得你耳朵现在还嗡嗡的?”
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然后是兔子玩偶被狠狠揉捏的声音。木棠的心跳加快了,南塘这种低沉又带着歉意的温柔嗓音,对他简直是绝杀!他差点就忍不住想去开门了!但一想到昨晚的“屈辱”,他又硬起心肠:“不、不行!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你回去睡你的!我要睡了!再见!”
说完,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人重重倒在床上的声音,还伴随着被子被拉过头顶的摩擦声,显然是在用行动表示“谈话结束”。
南塘在门外,听着里面幼稚的动静,忍俊不禁。他知道,小家伙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了,现在就是在赌一口气。硬闯肯定不行,那会真把人惹毛。他想了想,决定以退为进。
“好吧。”南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包容,“那棠棠你好好休息。如果夜里害怕,或者冷了,随时回主卧来,门给你留着。”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安,宝贝。我爱你。”
说完,他故意放重脚步,走回了主卧,还关上了门,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客房里,裹在被子里的木棠,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听到南塘离开的脚步声和主卧的关门声,他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心里空落落的,还有点……小失望?他就这么走了?不再多哄两句了吗?说不定……说不定他再哄一句,自己就……就勉强同意他进来了呢?
他抱着兔子玩偶,揪着它的长耳朵,心里天人交战。客房的床确实没有主卧的舒服,枕头也不够软,空气里也没有南塘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味……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可以钻……
他纠结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觉得不能这么没出息,必须让南塘长点记性;一会儿又觉得一个人睡好孤单,南塘的怀抱好舒服……
而主卧里,南塘并没有睡。他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嘴角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意,耳朵留意着走廊的动静。他知道,他的棠棠宝宝,耐不住寂寞的。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抱着兔子玩偶的木棠,做贼似的,踮着脚尖,飞快地溜了出来,一溜烟钻进了主卧,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南塘放下书,看着那个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迅速钻进被窝、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后脑勺的身影,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他躺下去,伸手,将那个故意背对着他、身体却微微僵硬的小家伙连人带兔子一起捞进怀里。
木棠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乖乖不动了,还把怀里的兔子玩偶挤到了两人中间,闷闷地说:“我是因为客房太冷了才回来的!不是原谅你了!”
南塘从善如流地接话:“嗯,我知道。客房空调是该修了。” 他收紧手臂,下巴蹭了蹭木棠的发顶,低声道:“睡吧。”
木棠在他熟悉的怀抱和气息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心里那点小委屈也烟消云散。他偷偷弯起嘴角,往南塘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沉沉睡去。
南塘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亲了亲他的发顶。分房睡?看来他家棠棠宝宝的“骨气”,最多只能坚持半小时。不过,这样也挺好。他笑着闭上了眼。